一盏又一盏的夜灯陆续亮起。
枯枝一丢,纯嘉一把扯住弘楔的手腕,“先走!”
将将冲到门口,一张巨网兜头扑来,眼看要将两人裹个严严实实,纯嘉手腕一抖,一道符纸出现在食指中指之间,“噬!”
赤红色火焰燃起,攀附在每一寸丝线上,眨眼间将巨网烧得一干二净。
两人脚下不停,在满院子衣衫凌乱、惊叫呼喊的人注视下,几步越过门槛,冲向院落。
“歪门邪道!白日里装作紧张救人的样子,这会儿终于忍不住露出了马脚!所幸贫道神机妙算,在此布下重重天罗地网守株待兔,你二人,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人群之外的空地上,一个巨大的阴阳黑白鱼突然显现,两人的脚方一踩进白鱼之内,两颗鱼眼蓦地亮起,一瞬间,入骨的寒意从脚底直达心脏。
似有磷火闪烁,袅袅黑烟自边缘腾起,将二人笼罩其中。
好像听到了幽幽鬼泣之音,两人不约而同晃了一晃。
“秦道长,莫要手软!”严贞越众而出,指着二人咬牙尖叫,“拿下这二人,救我风弟,我严家定会对你有求必应!”
倒是小看了这个骗子,只是——
纯嘉微微勾起嘴角,这点能耐就想留下纯嘉道长,未免太过不知天高地厚!
多年不曾动手,这会儿就拿他练练筋骨,也让他长长见识,莫要学了一点旁门左道就敢妄断不懂的事物。
青霜剑未曾显形,紫色闪电半空突现,耀得小小庭院一片雪亮,雷声响起,震耳欲聋,砖石碎裂,沙土纷飞,仿若天崩地裂。
木鱼棰在指间一个旋转,随即落入袖中,弘楔扯住纯嘉的袖子,道一声“隐”,一僧一道隐遁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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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像是做贼被抓了现行,跑出好远才逐渐回神,慢下了脚步。
纯嘉略有些气喘,抓着弘楔的肩膀,双眼明亮:“小弘楔,你,你——”
弘楔托着他的手肘,试图解释:“我没有伤到人,我确定——”
“——你白日劈我那一下,竟是真的留了力呀,”他把弘楔腰间不起眼的木鱼重新拿起,细细端详,“没想到,这丑不拉几的木头疙瘩,比贫道之前养的雷竹力量强横多了。啊,橘生淮北则为枳,雷竹到底是南方的东西,挪到北边这等雨水稀少之处,总也长得不如人意,力量也积蓄不起来。”
弘楔板着脸,拿回木鱼,重新挂回腰间。
纯嘉不以为忤,懒懒往柳树上一靠,“被个招摇撞骗的小道士逼得逃窜,这算什么?贫道上次做逃兵是什么时候来着,这会儿都想不起来了。”
嫩柳枝拂在脸旁,被他的喘息吹得起起落落。
那颗丹砂在柳枝间隐现,弘楔无意识想到了柳绿桃红——他的眼睛看了过来。
顿了顿,弘楔踢踢他的小腿,“回去?”
“回!回客栈!道长不伺候了!”
说罢,不等弘楔同意,兀自大摇大摆地向客栈方向走去。
弘楔略一沉吟,心知这会儿严家上下定是一片混乱,若回去,恐怕更难解释。既然严柏风暂无生命危险,那么,等这一夜过去,两人重新计划行动也不迟。
两人在黑灯瞎火中摸回了客栈,上到二楼,弘楔待要告辞回房,纯嘉却一脸神秘地拉住了他的袖子。
他的左眼轻轻一挤,眼角眉梢都是得意:“莫急莫急,看贫道给你大变活人。”
弘楔满脸疑惑。
纯嘉却不多做解释,一把推开房门,语气笃定,从容开口:“梅夫人,等了这么久,可有在贫道的房中睡着?”
弘楔短暂惊讶过后明白了什么。
片刻的安静,床后的帷幔轻轻晃动。
黑暗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慢慢出现,五官模糊不清,仅凭轮廓,勉强能辨出是一名女子。
下一刻,女子跪伏在地。
“请两位高人救救严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