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公平个鸡毛啊,你去打表演赛,”夏洛特比了个三,“酒吧至少能给你出这个数吧?”
赫洛心想,酒吧给她钱吗,她给酒吧的钱都够再盖一座拳场了。
但想着想着,她忽然神色一紧:“现在议会有多少人知道我去过……?”
“没人啊,”夏洛特瞥了她一眼,有些诧异,“卧草,这有什么?议院的王八蛋跑到贫民窟花天酒地都没人管,谁管你是去看去打。”
“……”赫洛缓慢地道,“可是司法局刚给我发红牌了。”
夏洛特一愣。
她猛地停下脚步,低头大叫:“什么?!给谁发红牌了?!你?!”
这声难以置信的质问太响亮了,以至于本就在竖起耳朵听她们嘀咕的贝利浑身一抖,连忙回过身按住下属们好奇的脑袋——赫洛也被吓了一跳,一把捂住她的嘴,道:“轻点儿?!”
“他们怎么会给你发红牌!”夏洛特震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像第一次见到优等生写检讨的劣等生一样夸张地张大了嘴,“你把巴别塔给拆了??”
“没有!”
赫洛好不容易摁住她,无奈地把事情经过讲了。结果那对灰蓝色的眼瞪得更大了,还平添了一大把火气,骂骂咧咧地道:“你看你就是脾气太好才让人家逮着欺负,操,这能行吗?你别去警署了,回BD,最近新出了一款火箭筒,我带你扛着它去议院——”
“夏洛特·莱奥帕德,”全名就像一个降温的魔咒,能瞬间遏制住她时刻燃起的怒火,“你如果最近再胡闹,鹰派会第一个对你们家出手,你忘了现在是什么形势?听我的,你最近安分点,这两件事我能解决。”
“解决?你怎么解决?”夏洛特停下脚步,表情淡了下来,静静看向她。
两人终于重新走到了一楼,天色已渐见曙光,空气中的血腥味已散去了大半。一排警车整齐地停在路旁,头几辆陆续开走,只留下东西部警署的车留在原地,大约是在等着代理人。
赫洛迎着她罕见的关切目光,忽然下意识地想抽一根烟,但手抬到一半,又转而拍了拍自己肩上的灰,顺便低下头避开了对视。
她缓了一两秒,重新昂起头,如常地笑了:
“我有办法。”
“夏洛特,不是所有问题都得用暴力解决。”
“毕竟……我都公民了,再不文明一点,贵族们更不待见我了,不是么?”
夏洛特定定对视,末了,不赞同也不反对地哼了一声。
“反正这次我给你兜底!”她不甚在意地双手抱胸,懒散地活动一圈肩颈,“你的那种‘解决方式’压根也不文明,还不如使用暴力好吧?现在去哪儿?”
赫洛:“我回东警署跟一下案子。”
夏洛特:“……我靠,真操心啊。”
赫洛笑了笑:“周六晚上九点半见。”
市区内人多眼杂,代理人一举一动都会被捕风捉影。夏洛特当然不会拒绝,随意点了个头,搭上总署的车顺道回BD总部了,赫洛则毫无疑问地上了贝利那一辆,顺便给玫瑰发了个消息,说自己最近比较忙,就不回总部了,万一有司法局的人上门,一律客客气气请到接待室,好生晾着。
一上车,贝利终于抓住了机会小狗似的探过头,苦大仇深地追问:“赫洛,你真的没有什么能……”
“有。”
赫洛倾过身子,勾了勾手指,在贝利耳边轻声道:“查一下这些年莉莉丝的钱是哪里来的。”
“什么意思?”贝利也不由迷惑地放轻了声音,“她不是靠积蓄过活吗?诺亚大学开的工资肯定不低吧?”
赫洛神秘地勾起了嘴角,眉眼间有些揶揄:“第一,校董会是鸽派的天下,我可以打赌如果莉莉丝是鹰派,她拿到的工资绝对没传闻中那么多;第二,即使诺亚校方真的一丝不苟按照工资单发给了她薪水,那些钱虽足够一个人挥霍无度,却远远不够维持701那些实验设备运转四年。”
“那笔钱绝非一个隐姓埋名的人可以赚到的,税单会证明这一点。”她幽幽抛下了最后一个炸弹,“有人在私下支持她……或她们的实验。”
这些话像子弹依次上膛就位却在最后一秒刹住停滞,留下了最后半句没有出口——
纵观整个圣凯利托,谁会比诺亚大学能源方向的副教授更有钱?
——只有贵族,或是黑市。
贝利轻微地抽了一口凉气,立马以掌捂嘴,胸中心跳如擂:“我查了这个,不会被做掉吧?”
赫洛宽慰地嘲笑了一句:“你能查出来的肯定是假的,放心查吧。”
“……”
在副手握住方向盘询问的注视中,贝利气呼呼地把屁股甩回了副驾驶。
后视镜中,赫洛仍旧维持着那副温和的、恰到好处的,仿佛永远都不会产生任何纰漏的笑容。圣凯利托精心选出的唯一一名公民阶层代理人,具有温良的性格、敏捷的思维与点到即止的聪明习惯,即使明知案件的背后深不可测,也从不流露一丝一毫多余的惊诧、恐惧或窃喜,这是她能克服重重刁难并在此岗位站稳脚跟的最重要的品质之一。
可惜这种品质很快就会土崩瓦解了。
赫洛双手插兜,隔着大衣内胆,心不在焉地摩挲着那几张信封,火漆凸出的痕迹很清晰。
来自701室的、莉莉丝落款的、很可能与非法科研组织“火种”有关的一封信,火漆印章却是象征着“白银赌场”的蛾纹秃鹫。
这实在是耐人寻味。
——毕竟,只有少数会去研读政治新闻边角料的无聊透顶的人才会发现,其实白银赌场真正的有实权的持股人,是一位非常美貌的女士。
而她,是卡文迪许当家人的情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