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件的门关着,里面的噪音大得很。不晓得外面是谁再跟小琅说话,似乎让她不要在办公区域奔跑之类的话。
安特很快结束,收拾好打印件的公共用品。推门出去。
打印件长长的走廊上站着一个接听电话的方阳。
对方很明显没有料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安特。
带着一点好奇和一点挑衅,安特抱着她的文件走过去。
一路盯着方阳的眼睛,对方也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神色,只是应声着电话里的东西。
安特递出一个坦然的微笑,然后转身而去。
没想到这么早就打了照面。真是命中该渡的劫,躲也躲不掉。
结束了三天新人工作的周末,竟然繁忙到一天需要见五个意向对象。有一种工作打卡的感觉,就像这个周末不过是公司安排的一场人性测试。
安特搅合着小九送来的白开味洗杯咖啡水,一脸冷漠。
说好的无线续杯呢?
安特用眼神示意。
说好的只吃一顿呢???
小九远远地从吧台射来质问的目光。
安特轻咳一声,转头细听面前人的阐述。
想来,这已经是今天面见的第二位男士了。
暗暗期望这是一位可以说得上话的人。
第一位来访者就像被谁专门派出来羞辱低阶打工人。
那位上来就像摊牌一样,把二十万的彩礼,十万块的五金,两百五十万的婚房内搭二十五万的装修,二十万的车全都砸在台面上。
没见过这种阵仗的安特一时间瞠目结舌。
她脑内一阵搜索当年的架势,也不过只能吐出十二万的嫁妆,于是她决定什么也不说。
“哈哈,挺多的。”她这么打个马虎眼,妄图混过去。
“这多什么?”准新郎邱洋洋瞪着眼,十分认真地计算,“二十万的彩礼面子上就好看一些,女方也要带不下于十五万的嫁妆过门。其中五万块的差价是真正交给女方父母的钱。十万块的五金都是女方婚礼上就要戴着的,太便宜了看着掉价。两百五十万的房子也就是远郊一套一百平以内的。装修是要自己住的,不说选最好的材料也不能太差,加上现在各类家电,二十五万都算少的。车子天天都要开,二十万一点都不多。”
安特顺着他的话往下:“不多不多。”
“哼。”邱洋洋摆起了脸色,“嘴上说着够了够了,其实还觉得少吧。”
他灌了一大口咖啡:“说少也不少了,我能尽力做到的就这么多了。你那边能出多少?”
硬着头皮掰算,也抵不上人家一套房的价格。
想到这里,安特忽然有了那么些许的底气:“十五万的嫁妆跟一套四十万的房子吧。”
“房子?”邱洋洋皱皱眉,“首套房的贷款指标已经用掉了吗?”
然后他又自顾自地解说起来:“四十万的房子用不到贷款。而且这个价格不像是本市的。老家的房子?”
安特还没开口,他又补充:“也有可能是本市的公寓。看着样子应该说的是公寓。”
邱洋洋眉头舒展开。
“你不是自己就有房子吗,还在乎对方的首套房指标?”安特一脸怀疑。
“这就是你不懂了。”邱洋洋的咖啡已经只剩一个底,“我刚刚说的婚房是以父母的名义贷款购买的。以后生了孩子还是要换成学区房。到时候只能以夫妻的名字去购买新房,自然是贷款比例越高越好。”
“哦哦。”安特看着自己的杯子,发自内心地感慨,“你想得挺长远的。”
“这算什么长远?”邱洋洋一饮而尽,“这是亡羊补牢。我们工薪阶层能拿到多少钱,一个月也就一两万吧。想要保证自己的资金没有大幅度的亏损,不靠投资这种不动产还能靠什么?”
“也是也是。”安特抬起眼来笑笑,“股市是不能投的,太赌博了。”
“股市你普通人看不透。”邱洋洋摇摇头,“要想玩转股市,就得玩转金融,有几个人玩得转的?别听什么月入几千的人吹牛逼说自己是个股市大牛,那都是放屁。能有脑子和信息摸得清楚的,年薪怎么说也有上百万。”
安特将眼神盯在远远的一处,有那么三四秒的放空,只用来默算了一下所谓年薪上百万的人月薪大概是多少。
然后她发现,自己的年薪可能才赶得上人家的月薪。
但是转念一想,就算是比自己高出两个level的方阳,大抵也只是邱洋洋口中的“一两万的打工人”吧。
嘴角不禁挂起了一丝轻蔑。
“你不相信?”邱洋洋的背景音停了。
“额……”安特这时才回过神来,却不知对面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可能不是太理解……”
“没关系,很正常。”邱洋洋清了清嗓子,“所以如果正式结婚的话,女方是不是考虑再陪嫁一辆大一点的家庭用新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