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我们不走了
李檀驾马出了街巷就放慢了速度,原因无他——小孩太闹腾。
金妞一开始还以为是做那种你追我赶的游戏,后来发觉真的离家越来越远,而且没人来追,就吓得开始嚎啕大哭。李檀就吓唬小孩,再哭再闹腾摔下马,被马蹄子踩成肉泥!
金妞什么都没听见,就听见了一个词儿“肉泥”,先是吓得一愣,随后哭的更厉害了。经她这么一闹,她俩吸引来了路人众多异样的目光。
正在李檀头皮发麻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发现了路边一个老汉背着一大串糖葫芦慢悠悠地往前晃着。在李檀眼里,老汉肩上扛的不是糖葫芦,是她的救命稻草。
李檀在马上喊住了老汉,在众多的糖葫芦中,挑了串儿最大的。金妞也不哭了,脸上挂着泪珠,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表姐手中的糖葫芦。
李檀看着红的似火,亮的如晶的糖葫芦,狠狠地咬下来一颗。随后就不由得惊呼“好吃啊!”
糖衣又薄又脆,如同嚼冰一般,甜丝丝又不沾牙。红果面甜面甜的,怎么能这么面呢?老汉早就将红果的籽悉数掏干净,每个红果都有一个圆窟窿,不用吐籽儿一口一个简直太过瘾了。
第一颗咽下去,接着李檀就咬了第二个。谁料糖葫芦刚进嘴,金妞就爆发出骇人的哭喊声,着实给李檀吓了一跳。
李檀也大喝一声:“干什么!”
金妞瞬间被震住,小声嘀咕了句:“你吃了俩!”
“我吃俩怎么了?这一串都是我买的,我吃俩犯哪条王法了?”
“一人就能吃一个。”
“这不还剩四个吗,你爹娘一人一个,你吃俩,这总行了吧?”李檀叹口气觉得小孩真难带啊,小小年纪还护上食了。
眼瞅着到下午晌了,一天转眼就过去,老汉的糖葫芦估计也得剩下,索性就自己包圆了带回府里。
糖葫芦常见,这么好吃的极品真是难得。这老汉看样子做了一辈子糖葫芦,已然到了大宗师的境界,对于果子的鉴选,糖衣厚度的控制,早就到了登峰造极的状态。
于是付过钱后李檀骑在马上,糖葫芦树扛在肩上,右手牵着缰绳又要兼顾搂住小孩,她就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慢慢往北大街行进。
一路上李檀就纳闷儿一件事儿,她爹贪了那么多钱图个什么,自己不享受,老婆孩子不享受。整了座宅子藏银子,守着宅子跟守了座坟,时不时来一趟,还生怕别人知道,但是好像知道的人还不少。
初春,天还是短,不一会儿天就擦黑了,李檀也晃悠到了北大街。
李檀还没拐进这条街,就看见街口,老管家顺爷神情有些焦灼地站在街口东西张望着。旁边还有一个背手而立的中年人,却优哉游哉反差十分明显。
二人身后还跟着两个打火把的年轻随从,一身干练短打,不动如松。
四人离老远就看见一颗巨大的糖葫芦树骑着马朝这边晃过来,那匹马大家是都认识的,是小姐李檀的爱马。那么不用问肯定是小姐到了,但是小姐为什么会抗一大簇糖葫芦?
四人显然又惊讶又想笑,其余三人拘谨着,但是其中的中年人却直接笑出来声,“跨马卖糖葫芦小姐真是京城独一份哈哈哈!”
“先生您怎么来了?”李檀看着那中年男子惊讶道。
这位中年男子则是李檀爷爷府中养的众多幕僚之一,名讳袁日安。
“小姐您大病初愈就慌张地往外跑,也不说明原因。将军此刻在北边抚军,夫人和二小姐还在山上祈福,家里没个主事的,顺爷不知该怎么办自然是去大宅那边禀告太爷和大爷。两位老爷都不在府上,我就跟来瞧瞧热闹。”袁日安笑盈盈地说道。
“我看是你们那儿的那群人精都怕惹火上身,把这个难搞的差事推给你了吧?”李檀也笑盈盈地猜测。
袁日安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了李檀,然后幽幽地说:“小姐这次大病初愈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李檀心中惊讶,之前只是听说袁日安好像成了精的狐狸,这次实打实接触发现果然精敏非常。
她跟袁日安先前并没有什么交情,打交道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这次她身边的丫鬟都没有发觉她的变化,袁竟然是第一个察觉的。
李檀身边的顺爷说道:“小姐街已经净了,关起门这算是咱们自己家的事儿。”
李檀点头答谢,“顺爷还是您细心。”
老管家一手接过随从的火把,一手牵马缰绳,两个随从则飞快地提前向街内跑去。
只见这座二进的小宅子外,人马并列两排整齐划一训练有素,浩浩荡荡一直延伸到了街的另一端看不见尾,足足一百来号人,大小姐吩咐的只敢多不敢少,个个都是孔武有力的大小伙子。
宅院大门则被四名人高马大的家丁牢牢看守,这些家丁平日里也是懂规矩的,并不会在平民的街区佩刀招摇过市。此次也是一样,家丁并没有佩刀,但是袖中和靴筒里有没有藏点什么,就无人知晓了。
李檀看着这四人的打扮,不该带的一件没带,觉得甚是满意。她是来巧取豪夺的,可没准备动手打架。
只见为首一人出列而立,挺直了腰板说道:“禀告小姐我们到时,家中只有仆人数干,不多时有一妇人带着两个男孩回府,看样子是府里的夫人和少爷。”
“好,我知晓了。一会儿我舅舅舅母到了,不要拦,让他们直接进去。”李檀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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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果然贾氏夫妇二人如约而至。
“就是这儿吧?”刘氏问道。
“应该是。”
“檀儿为啥要咱们来这儿啊?”
“别那么多废话!一会儿进去抱了孩子咱们赶快走,别问东问西的。”贾青平嘱咐道。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夫妇二人被盯的毛骨悚然,顶着巨大的压力,二人忙不迭地跨过门槛进了院子。
这间宅子虽然只有二进,但是穿过二门就是一派豁然开朗。院中一棵参天大树,初春还只有枯树枝,院子四周点了几盏微弱的灯,天上的繁星闪烁,树下大瓮缸内水藻之下鱼儿已经歇息。
但是金妞正是玩儿心重的年纪,踩着两块砖头,踮着小脚两个胳膊都泡在水里,来回找鱼儿。
刘氏一见女儿,飞奔向孩子,一把抱起,仿佛失而复得,顿时要表演泣不成声。
贾青平瞧见女儿也是如释重负,说道:“走,带着孩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