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间,鹿玖归才舒了一口气,强装轻松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关宁趁着这个空当儿,抓紧时间进了屋子,照看花碧溪。
“你怎么样了?”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关宁在床沿坐下,目不转睛地望着榻上正欲起身的红衣少女。
她煞白的脸色早已是恢复了常态,干裂的唇瓣也红润了许多:“鹿仙尊亲自出手,恢复的速度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仔细观察了她的仪表神态以及举止,关宁看不出什么变化,却总觉得与逃亡时有一丝不同,让人感到颇为怪异。
“师尊,今夜我们睡一屋,我的房间就让给他们两个住吧。”一等她跨出门,段阡玦就凑到鹿玖归身边,在她香气萦绕的外衣上蹭了蹭鼻尖。
鹿玖归狭长的美眸微眯:“嗯?又起了什么心思?”
遮遮掩掩地一笑,段阡玦忽地听到屋内有人回道:“不必劳烦你们二位了,我和关宁即刻便要启程,不能在这里过夜。”
这一道声音,触起了段阡玦许久未曾感受到的熟悉,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整个人都愣了半拍。
惊讶的表情根本抑制不住,段阡玦一把推开木窗,艰难地说出几个字:“花碧溪……你到底是谁?!”
窗户被完完全全地敞开,里面没有显现出人影,一片漆黑漫布,像是被虚无吞噬了的空间。
此时关宁也被蒙在鼓里,困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他急忙问道:“诶你干什么?”
他在四周摸索着出路,还没施展出灵力,刺眼的光芒自前方闪出。抬手挡了片刻,眼前的红衣少女还是那身红衣,但这身量……怎么好像缩水了???
“还得是你能认出来,阡玦。”转瞬之间,她从房门处跑了出来,呈现的是一张焕然一新却又是段阡玦再熟悉不过的脸。
看到这副面容,段阡玦瞳孔猛地一缩:“你是……闻飞荷?!!”
身旁的鹿玖归抚了抚她弄乱的衣领,一脸无辜地说道:“不然你以为,小风铃为什么会归顺于她。”
一拍脑门,段阡玦缓缓闭眼。突然感觉自己好笨……
她心里清清楚楚,小风铃向来是个认主的小家伙,就算是送出去,它还是会自己飞回家的。
可是……闻飞荷怎么会变成了“花碧溪”??!
她一联想到师尊先前透露给她过的“花碧溪”的经历,顿时感到脊背一凉。
这么说……闻家……被灭了全族!!!
那她为何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这么想着,段阡玦急忙质问道:“闻家被灭了?为何我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闻飞荷低低地叹了口气,语气平缓道:“上回段府有难,我也听说了,奈何那时远在九茫山。你是否离开得匆忙,便没有人告知你此事了?”
段阡玦感到眼睛渐渐酸涩,泪水溢出了眼眶。她三步并作两步扑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闻飞荷。
闻飞荷知道她这是默认了,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补充提醒她:“闻家既已被灭,我也已经改名换姓。今日九茫部族分崩离析,大仇得报,世上就再无闻飞荷了。”
“阡玦,你权当是忘了有闻飞荷这个人。从此,我,花碧溪,随关宁去浪迹天涯,有缘再会。”
说罢,红衣少女从她怀抱里分开,后退两步。花碧溪的眸光很明朗,仿佛什么都通晓了。
“关宁,我们走罢。”
清辉洒庭间,似水如霜。
段阡玦斜倚榻上,倒在鹿玖归怀中。指尖捏着的,是花碧溪留给她的一封信笺。
笺上墨迹犹新,娟秀的簪花小楷含着几缕故人情。
信里,花碧溪细细给她道明了闻家被灭的大致缘由和经过。末尾还对她说,若有能力,定要好好护住亲人;若没有,必当奋力拼搏去争取。
思绪不知飘飞到何处。
“师尊,这诺大的九茫山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么?”抬眸对上她含情脉脉的神色,段阡玦懒散地环着她的腰,“试炼还有两个月,不出去玩玩太无聊了……”
听得段阡玦这正合她意的要求,鹿玖归一挥袖袍,熄了烛火,在她耳边软语:“好啊。”
“择日不如撞日,九茫山东西南北四处盛景,明早带你去北烈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