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手扯下束发的银环掷向杜凌渊:"接着!"那枚刻着龟甲纹的银器在半空裂成九枚暗镖,精准钉入七个黑衣人足下涌泉穴——正是杜凌渊昨夜在客栈地板上推演过的北斗封穴阵。
杜凌渊接住最后一枚暗镖时,前世记忆如潮水漫过眼前。
他仿佛又看见姑母临死前用金钗在青砖上刻画的星图,那些破碎的轨迹在当下突然完整。
翡翠扳指擦过银镖表面的龟甲纹,竟激出几点青紫火花。
当他将暗镖甩向灰袍僧人膻中穴时,镖身上的纹路与对方护腕星纹严丝合缝地咬合。
"锁星阵!"萧逸尘惊呼未落,七个黑衣人突然如提线木偶般僵直倒地。
他们护腕上的北斗纹路泛起诡异蓝光,与孙云澈腕间胎记形成光链。
杜凌渊趁机旋身逼近老僧,却在看清对方脖颈处暗红胎记时瞳孔骤缩——那形状竟与孙云澈手腕的印记互为阴阳。
老僧突然双手合十,腕间护腕应声碎裂。
藏在其中的青铜罗盘滚落石阶,指针正指向杜凌渊染血的翡翠扳指。"施主可识得这个?"他苍老的声音裹着某种梵文吟唱般的韵律,枯指在罗盘表面快速划出北斗轨迹。
杜凌渊太阳穴突突直跳,前世在藏书阁翻到的《璇玑录》残页突然在脑海中展开——那些被火燎过的星象图正与眼前罗盘重合。
孙云澈的折扇突然抵住老僧咽喉:"二十年前孙家灭门案,大师可知晓内情?"他温润的声线罕见地带着颤音,扇面残留的血珠顺着饕餮纹渗入扇骨。
杜凌渊注意到老僧的瞳孔在听到"孙家"时急剧收缩,灰袍下摆隐约露出半截玄铁脚镣——与前朝死囚的制式完全相同。
萧逸尘的剑尖在地上划出星火,将七个昏迷的黑衣人圈禁在剑阵中。
他忽然用剑柄挑起老僧的衣襟,露出心口处已经淡化的北斗烙印:"北疆死士营的七星奴,什么时候改行当和尚了?"剑身映出老僧骤然狰狞的面孔,也映出杜凌渊突然刺向罗盘的软剑。
翡翠扳指与青铜罗盘相撞的刹那,古寺地砖突然开始诡异地移动。
杜凌渊被震得连退三步,后背抵上萧逸尘温热的胸膛。
前世在皇陵触发机关的记忆涌入四肢,他本能地抓住孙云澈的广袖:"坎位七步!"三人刚跃至东南角经幡处,原先站立的地面已塌陷成刻满星纹的深坑。
老僧的狂笑声中混着机括转动的轰鸣,他枯瘦的手指深深抠进罗盘裂缝:"你们以为..."话音戛然而止,孙云澈的折扇利刃已没入他肩胛骨三寸。
杜凌渊趁机甩出缠在腕间的朱砂绳——那是用姑母血书浸泡过的——将罗盘牢牢捆住。
当绳索接触星纹的瞬间,整座古寺突然响起万千梵钟齐鸣。
萧逸尘的剑锋划破老僧袖中暗袋,数十片冰鉴碎片如星雨坠落。
杜凌渊俯身去接的刹那,前世记忆与眼前景象轰然重叠。
他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躲在衣柜缝隙,窥见父亲将同样的冰鉴碎片交给某个胸口纹着北斗的男人——而那人的眉眼,竟与此刻跪倒在地的老僧有七分相似。
"火龙沙的味道更浓了。"孙云澈突然用折扇挑起老僧的僧鞋,靴底暗格里簌簌落下的猩红砂砾,在晨光中泛着妖异的金芒。
杜凌渊的翡翠扳指突然开始发烫,那些砂砾竟自动排列成残缺的舆图形状——正是姑母血书中反复描摹的瀑布山谷轮廓。
萧逸尘用剑尖在地上快速勾勒出砂砾轨迹,忽然抬头看向杜凌渊:"这是不是《璇玑录》里说的'龙吐珠'地势?"他指尖凝气为墨,在虚空中画出三条交错的水脉。
孙云澈腕间胎记突然发出共鸣般的灼光,折扇在砂砾图上轻轻一拂,竟显出用前朝密语标注的"天权"二字。
杜凌渊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想起前世最后那场大火,在火海中闪烁的青铜门扉上,也刻着"天权"篆文。
翡翠扳指内侧的星图突然开始自行转动,将满地火龙沙吸附成完整的山谷地貌。
当象征着瀑布的银砂轰然隆起时,老僧突然发出垂死野兽般的嘶吼,七窍中涌出的黑血在地面腐蚀出北斗图案。
"快走!"孙云澈的折扇卷起劲风扑灭开始自燃的经幡,萧逸尘已劈开侧殿窗户。
三人踏着飞旋的青铜罗盘跃出古寺时,身后传来梁柱倒塌的巨响。
杜凌渊在凌空中回头,看见燃烧的寺檐排列成巨大的北斗勺柄,而那勺口正指向东北方某处云雾缭绕的山脉。
落地时萧逸尘突然扣住杜凌渊的脉门,指尖内力如游龙探入经脉:"你方才用了禁术?"他束发的银环不知何时裂了一道细纹,映出杜凌渊苍白脸色下流动的暗红血丝。
孙云澈默不作声地递来一枚冰鉴碎片,上面用血绘制的星轨竟与杜凌渊掌纹完全契合。
山风卷来带着焦味的梵音,杜凌渊望着指间开始泛灰的翡翠扳指,忽然将冰鉴碎片按在萧逸尘剑身的龟甲纹上。
两种不同朝代的星象符号竟完美交融,在阳光下投射出瀑布形状的光影。"该去找找这个龙吐珠的泉眼了。"他沙哑的嗓音裹着血腥气,目光却比剑锋更利地刺向东北方的群山。
暮色降临时,三人站在能望见瀑布山谷的断崖边。
萧逸尘的剑穗不知何时缠上了杜凌渊的鎏金铃铛,在风里撞出带着回音的脆响。
孙云澈展开重新拼合的折扇,焦墨雪狼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正对着山谷中某处忽明忽暗的灯火——那光亮闪烁的频率,竟与北疆死士营的驼铃暗码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