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康脑袋上挨了一下,顿时见了血,他怒气冲冲地转过头:“谁?”
待看到薛桧之瘦弱的身形,他又放了心,狞笑一声扑上来。
薛桧之平日只会读书写文章,哪里是这种亡命之徒的对手?不一会儿便只有挨打的份,白雪霁见形势不妙,摸出袖中短刀,瞄准廖康心口,猛地刺进去。
血溅了出来,廖康软绵绵地倒下了。
“我、我杀人了……”白雪霁的手还在颤抖,眼神发直。
一旁的薛桧之见了血,脸色更是惨白,用手捂住口鼻,眼中水光闪动,几乎要吐出来。顾不上自己,白雪霁看向薛桧之,“你……还好吗?”。
薛桧之摇摇头,指了指她的手:“你……血……手。”
白雪霁这才反应过来,手上握着的短刀,刀刃上血珠蜿蜒流下。她连忙用衣角猛擦手上的血,擦完了,又从身上掏出一个香包递给了薛桧之,柔声道,“里头装的是干茶叶,可以提神醒脑,也可以去除味,我干活的时候常带着。”
薛桧之接了香包,吸了两口,脸色终于缓过来。随后,他指了指廖康的尸身,又指了指短刀上干涸的血迹,低声道,“擦擦吧,总不能让人看出异样。”
白雪霁闻言,木木地蹲下,薛桧之也蹲下,两人相对无言,把地上的血迹擦干。随后,两人合力把尸身拖进后山林子,胡乱盖上些浮土、枯叶。
忙完这一切,白雪霁呆呆地坐在地上,终于回过些神,问:“你怎么在这?”
薛桧之沉默片刻,道:“白日里,小娘说,过几日便有人接我回洛京的薛府……傍晚时,又听说你家的事,想来寻你……告个别,谁知半道上瞧见你,怒气冲冲又鬼鬼祟祟的,便一路跟来了。”
白雪霁长舒一口气:“方才,谢谢你了。”
薛桧之笑了一声:“也算还你当初为我跳河寻物的恩吧。”
白雪霁也想跟着笑,却牵动嘴角伤口,嘶了一声。她皱起眉峰,蓦地忆起两人初见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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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薛桧之跟着苏小娘来到云垠村,当时那派头,村里人看着也是热闹,好事的人从老村长那问出苏小娘的来历,原来是个某大户人家破了身的婢女,被主人家收用后,便养在外头。
村里人素来看不起奴仆,更看不起这种不知检点的奴仆,连带着对薛桧之也没好脸色。薛桧之生得白净俊秀,比普通丫头还漂亮几分,便惹来村中顽劣孩童围观、嘲笑。因此,他终日闭门不出,偶尔出门也是低着头行得飞快。
那日,薛桧之正在河边散心,被以刘武为首的孩童围着哄闹,一时失神间,怀里他爹送的生辰礼——一只双鹤带纹玉饰被他们抢走,且不小心掉进了河里,湍流冲走。
薛桧之抱着头,在泥地上哀哀痛哭,孩子们见闯了祸,一哄而散。
正巧碰上白雪霁经过,瞧他着急的模样,问了缘由,便一个猛子扎进水中,过一会探出头换气,又再扎下去。如此往复三次,她终于摸到了玉佩,她扒着岸边的石头,长舒一口气:“拿到了!”
这么一个小娃娃,阳光照在她湿漉漉的脸上,细碎的刘海紧贴着额头,两颊染着红霞,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亮得像小兽。
薛桧之瞧了,一时呆住。
白雪霁爬上岸,把玉佩递给他,他这才反应过来,拱手道谢。
白雪霁大方地拍着薛桧之肩膀,笑道,“我叫白雪霁,是村口北边白家的,你呢?”
薛桧之没有回答,只是喃喃重复一遍,微笑道:“真是好名字。”
“当然,我娘给我取的,我娘不像村里的其他娘子,她懂得可多了。”说到自家娘亲,白雪霁声音不自觉地扬起,脸上满是骄傲。
两人就这样相识了。自那之后,白雪霁便常常跑来见他,给他带些山里摘的果子,听他说些读书人的事。不过,但苏小娘心比天高,觉得自己替主家老爷生了唯一的儿子,功不可没,早晚要回府享福,不愿薛桧之成天与村中丫头混在一处,丢了身份,知道此事后,便不许薛桧之再来找白雪霁。
薛桧之素来孝顺,不敢忤逆小娘的意思,两人便只好偷偷来往。
白雪霁正想着,冷不丁听见薛桧之的声音:“你家中发生这样的事,我……我却帮不上什么忙。”
白雪霁摇摇头:“不必了,你明日便离开这,不要再回来。”
薛桧之沉默半晌,道:“你也是,寻个机会走吧。”
白雪霁抿抿唇,低声道:“你能带我一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