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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Chapter 33·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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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然气管道泄露,整条街封锁,全员紧急疏散。

闻命听到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两个小时。他脑子里嗡地一声,心急火燎往家跑。

发生泄露的是一处高层公寓,隔壁是繁华商城,商城正对面就是贝伦大厦。

多么奇怪,鳞次栉比的繁华商圈与古老破败的烂尾楼泾渭分明,并行不悖。

穿着荧光绿工作服的巡逻官在四处奔跑。

“嘭——”临时路障如同弹簧片瞬间张开巨大臂膀,把道路填充地满满当当。

警报声超过了路人们的喧哗,有人拿着航空喇叭不断讲话。

闻命双手支撑膝盖,站在街口大喘气。

没带钱、没洗头、没画眉毛、穿着睡衣出了门的学生在路口大声抱怨:“没带充电线!我怕我通讯器没电!”

“OH MY DAYS!”又有一人惊叹:“大区政府给我发邮件了!这条街要封锁维修两天,我们要被安排着去住隔壁酒店!”他欢呼一声:“七星!”

“可是我东西还在屋里!!!!”有人怨声载道。

“等等!我朋友在公寓大堂等我……!”

听到“两天”的时候闻命满脸阴沉,再听说住酒店,他忍不住拽住那人胳膊,急道:“所有人都出来了是不是?!”

那人一愣,身后的三五个同伴一起凑过来,齐齐整整地回答:“啊……不知道啊?就公寓那条街全封锁了,我们学校和区政府都发邮件了,你没看……通讯器……?”

说话完毕,有人发觉他穿了一身深色工装,恍然明白这人是个移民劳工。

他们瞬间生出某种强者对弱者的怜悯之心,文明人对底层人的怜悯之心,这群理想主义者们料想他可能是偷渡客、贫困学生或者是吃政府救济的人,学生们有自己的圈层,他们知道,有些人——或者说同根同源同肤色同地缘的同胞们——为了丰厚的政府救济金,拖家带口地通过蛇头奔赴德尔菲诺,然后穿着不体面的衣服,畏畏缩缩,这些人最擅长打黑工了。

按照常理,高学历学生对着好吃懒做的偷渡客们都怀有微妙的鄙夷不屑,他们厌恶与这群人划分为同一群体,那让他们感觉到丢脸,在超市同一摊位前买牛奶时,他们都会看着对方简朴的穿着打扮和怀中、肩上、脚边葫芦串式的一大群孩子腹诽,看啊,这群

蛀虫一般好吃懒做拿着海外救济金的懒人们。

有人的眼中露出傲慢,但是傲慢紧接着被强烈的悲悯心和内疚代替,他们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后备军,本应该怀有最崇高和单纯的人类同理心,有人情不自禁掏出通讯器页面给他看,还有人解释的话语都变得详细若干,近乎絮叨:“…呐…就是这个邮件,联合政府”有的人怕他不识字,还专门用两种语言把邮件内容翻译给他听。

闻命愣愣的,这封邮件里很多字他不认识,但是语法和构词法似曾相识,加上学生们的解释条理清晰,闻命飞速反应过来,“那贝伦大厦呢?!”

众人齐齐一愣,又开始七嘴八舌:“贝伦大厦是哪里?”

“我不知道啊你问问别人?”

“不知道贝伦啊我们都不熟刚搬过来的,邮件里只写了这三条街,你看你要不要确认一遍……”

“那边有巡逻官!”有人大喊一声,急急冲着巡逻官跑去,仿佛比闻命还急。

闻命看了远处一眼,巡逻官正被学生拦住,频频望向这边,他心急火燎,匆匆回答一句“多谢!”,抬起大步跑远。

他们住的地方和出事的大厦相隔一条主街加一条小路,只是贝伦大厦外围整个被砖瓦和刺栅栏围了起来,闻命要绕很远的路。

那天他因为绕远路,多跑了三分钟,那多出来的三分钟让他拼尽全力,他想起那些学生,有个女生心惊胆战地讲,她说有人去敲门提醒,当时有工作人员敲门,叽里呱啦得讲话,她只听懂了gas leak,根本不知道要干嘛,还在公寓大厅坐了一会儿……

闻命想他自己在家怎么办呢?他受伤了,根本不会照顾自己。他好不容易有点软化的态度了……闻命难过地想。

他曾经无忧无虑,这种无忧无虑更像是早知命运残酷后的自我保护。

社会是个严密又无情的大机器,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地追赶,为了维持某份体面光鲜的工作掏空身体,又或者为了家人、健康焦虑不安。他们都害怕落单,被这个时代抛弃。可是他们还是有希望的。年轻人为了改变命运努力学习,上班族为了家人孩子拼命加班,他们自动去适应规则,把自己打造成社会链条上的某环。

可是闻命不这样。因为他早就明白人生处在谷底,反而不会对未来怀有太多期望。

他像是山林间自由散漫的动物,全身上下带着荒野之息。那片海岛与世隔绝,不通人烟,遍布贝壳,代表海水从陆地退却的证据。闻命想自己的人生也和大陆隔绝了。

他不属于工业革命与人文启蒙洗涤改造过的“文明社会”,高科技、高文明的世界里光芒璀璨,却从来和闻命没有任何关系。

他骨子里带着不曾被驯化过的野性,还带着某种生命力量的本能,他的任务单一而简单,那就是活下去。

他在闷热的黑暗中极力奔跑,穿越那些破损卷曲的电线和悬挂在头顶的黑灰色旧鞋子,就像他穿越高地与湖泊,穿越崎岖的山路一样,他用力向前奔跑,随着剧烈的喘息,内心深处涌动着一股巨大的渴望,他分辨不出缘由,就只能咬紧牙关,目光坚毅地看向前方。

人在高压之下可能会更加清醒。他心里想了很多,他突然明白,他为了做顿饭心神不宁、胡思乱想地置气、再无理取闹般刻意制造出巨大的声响,无非都是为了引起那个人的注意。

他记起自己唯一一次步入大学校门,他听到学生们天真无邪的“三段论”,很符合他们的象牙塔出身,他还记得那群人信心十足的欢呼,“我们都会变得光芒万丈!”

我们都会变得光芒万丈。

然后庄严肃穆的钟声贯彻云霄。

那是很神圣又不可侵犯的庄严时刻,闻命忽然看到了别人高不可攀的、光鲜亮丽的人生。他没有嫉妒或者怨恨,只是情不自禁地抬头仰望。

那是好多好多将要开启人生的新鲜生命。

闻命站在礼堂外,他想,即使自己永远没有办法走进门去,戴上学士帽,那也不要把整栋楼毁灭掉。

闻命前半生过得并不顺遂,他曾经像是一匹孤狼,远离人间的嘈杂,总爱站在悬崖边听轮船的汽笛声与风暴潮的回音。那时候他的内心深处平静,仿佛是野兽沉入冬眠。

他有一颗奔放自由的心,因为不想破坏自己的天性和野性,也不想破坏外面的世界,所以只想安安静静地活下去。

曾经他想,只要自己学会退步和忍耐,他就不会打扰外界。他的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趋势他疲于奔命,再也无暇奢望其他,可是奥本是他一生的转折点,他就像是那些轮船一样,在一个中转站停留,启航,偏离航道,走进一个未知世界。

他想他遇到的那个人,那个人真的很符合他对精英与文明的想象,体型娇小,文静雅致,脆弱又温软,需要生活在装潢高贵的殿堂中,需要被书本和知识滋养,需要时时被密不透风地武装保护着。他应该被捧在手心中,任外界风雨飘摇,总有人去为他遮风挡雨,把他保护得很好。

被保护得很好。

闻命心里突然生出剧烈的渴望,原始而蠢蠢欲动的渴望,仿佛是被桎梏的野性忽然复苏。

赶回家的时候,闻命远远瞧见门口站了一个人,那人听到路上的脚步声,把脸缓慢得转向这个方向。

闻命奔跑的双腿突然一顿,他就这样停了下来,视线久久停留在对方脸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如梦方醒般,一步又一步,拖着步子走近对方。

那人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他身上穿着闻命昨晚偷偷洗过的衣服,锁骨下方还配着那把枪,因为过于瘦弱,肩膀支楞着。

不过他的脸色好一些了,不再是病容憔悴,脸颊稍微带了点血色,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闻命投喂的缘故。

他静静站在门口,站在门旁边灰蒙蒙的电线杆旁,仿佛对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冷静又克制。

只是在某个瞬间,闻命看到他的肩膀轻轻塌陷般垮动,仿佛他整个人都松懈了,连脸上平静寡淡的神情都变得温柔生动起来。

闻命张着嘴站在那儿愣了几秒钟。

然后他大步向前抱住对方:“你吓死我了!”

虚惊一场。

闻命觉得这个世界上最触动心弦的词就是虚惊一场。

怀里的身体瞬间僵直,闻命也不在乎了,狂喜压倒一切。他絮絮叨叨说:“吓死我了!gas leak!是gas leak!你为什么不跑!……啊不对!我怕你跑了找不到你了!”

“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那个人似乎对他的出现特别意外,他下意识想推开闻命,却又停顿了,在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声后,他更是一言不发。

最后,他一直站着不动,任由对方抱着,带着股傻乎乎的淡定,沉默地面向闻命来时的方向。

*

冷静下来后,闻命第一反应就想拉着他逃。

东西不要了,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什么也顾不得,拽着这人的手转身就跑,可是手下一沉,生拉硬拽拖不动。

一次,两次,三次……

“你怎么回事……!”闻命的声音带着尖利,劈叉一般嘶吼,声音完全变了调。

闻命奇怪极了,心道快没命了你他妈还犟!你犟什么犟!

他心急火燎回头一瞧,正正对上那人平静无波的眸子。

“……!!”

闻命整个人呆住了,猛然反应过来人家腿上有伤。

空气中蔓延着淡淡的臭味,这里电线老化那样严重,稍有不慎就会死翘翘。拥挤的贝伦大厦中所有的空房都被占据了,偷渡客、贫困留学生、嬉皮士、黑户人口……宛如拥挤的动物园,楼上飘下彩色帐篷。

臭水沟里还散发着恶臭,抽油烟机轰隆隆作响,这栋楼里有人在做甜油饼,散发出阵阵甜蜜而诱人的香气,四溢飘散。

在那盏不亮的路灯之下,他们两个静静等候。

闻命看到了自己的手,他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

冷汗顺着锋利的眉眼层层落下,宽阔的胸膛剧烈起伏,闻命头昏脑涨,他看到自己的手在抖,止不住地抖动,手掌中是黏腻汗渍和不小心蹭到的泥土,黄棕色的污渍如同冷却的油脂,浸透他的手掌,再储存在纵横交错的掌纹中。

对方只是静静地、庄严地任人牵着手。他垂着眼睫,身上穿着闻命从慈善店换来的旧衣服。很普通的白衬衫,闻命穿了件大号的,他穿小号的,布料便宜,也很柔软,歪打正着一般,最最适合病患。

那是很古老的棉布,和现在科技感十足的布料格格不入,好在虽然很破旧,但是闻命洗得很勤快,也很干净,只有在某些地方血迹斑斑,那是因为前阵子小哑巴的伤口渗血,把衣服湿透了。

其实那个时候就能看出来些许本性了。

有些事那样明显,闻命拽着他的手,不顾一切、生拉硬拽带着他逃命,时敬之直直站在原地不动,却从来不曾放开闻命的手。

闻命发现他的关注点只是一直在彼此交握的手掌上,闻命这才注意到,自己把对方握得那样紧,而他心里又是那样紧张,刚听到出事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傻子一般豁出性命一般跑回来找他,嘴里嚷嚷着要带他走。

他那样冲动冒失,满头热血,而对方只是寂静无声地站在门口,孤单地守着某个方向。

闻命突然有种错觉,对方是那样擅长等待和忍疼的人,好像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安安静静、无声无息地一直等下去。

你在等我吗?

闻命想,你又不是傻子,你是特别厉害、特别聪明的小孩,你对危险也特别敏锐,不然奥本爆炸的时候你早就死无全尸了。

闻命刚救他的时候就分外确定,对方是受过某些野外生存训练的小孩。

是那种会被从小培养十八般武艺的小孩,跟闻命这种天生天养、自生自灭的人完全不一样。

所以你是在等我吗?

闻命天真地猜想。

泄露气体的味道那么明显的,你又不是傻子,你肯定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可是你为什么没有跑呢?虽然你腿伤了,可拼尽全力跑开的话,可能性那么大。

你为什么不走呢?闻命傻傻地想。他很不擅长揣摩别人的心思,尤其是小哑巴的心思,可是他按捺不住那种迫切的渴望。

你在等我吗?怕我找不到你吗?可是如果我一直不回来怎么办?你要一直等下去吗?

闻命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轻率又幼稚地守在一个危险的天然气泄露现场,就像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不管不顾地跑回来。

目光瞥到对方的手指,闻命浑身一滞,对方的袖口处有抹深绿,闻命仔细观察,那像是爬山虎的枝叶。

在他们住的地方,只有停放自行车的雨棚旁边有片繁茂的爬山虎,往常闻命停车的时候,铃铛经常刮蹭到爬山虎,发出断断续续的、不连贯的脆响。

闻命今天骑着破烂车出去,没来得及取车,兀自跑回来。

闻命微微张开嘴,心里猛然有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你在等我吗?

你是在等我吗?

闻命忍不住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对方全身一震,下一刻挣扎着要把手抽回去,闻命抓紧了不放手。

鬼使神差般,他不死心地去追问,声音里甚至带了自己都未发觉的恳求:“你在等我吗?你一直在等我是不是?不然你为什么不离开?你出门又是为了什么?!还有你手上!你手上是什么……!”

期待和渴望压不住了,完全压不住,闻命实在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失控。他再也不想看这个人无情冷脸、无动于衷作态了。从小到大讨生活的辛苦、绝处逢生的喜悦、提心吊胆的恐慌齐齐充实了闻命的胸膛,他是那样孤独,面对生活的时候没有人去照顾他、温暖他,他磕磕绊绊地长大,好像只能卑微地祈求、强撑起笑容、隐忍不发地妥协、再死乞白赖地讨好。

你为什么就不可以,理一理我呢?

闻命突然有些委屈地想。

我对你,说不上掏心掏肺,可是也很真诚,也算挺好的,是不是?

闻命有些茫然地看着对方。

我在很努力地生活了,是不是?

没有回答。对方抿紧嘴唇,拒绝交谈。

闻命太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他忽然有些不满足了,没劲!无聊!没劲透了!

闻命发现自己那么疲惫,他好像真的很孤独,从来没人陪他说说话、聊聊天,他只能艰难挣扎,隐忍苟活,可是这样还是不行,一直不行,他很用力很顽强地攀爬,可是依然没有任何回答。

他得不到认可的吧?

他为什么,就是得不到一份简单的认可呢?

他付出了好多,可是他甘之如饴地付出着,他还是相信努力就有回报。

因为他最懂得命运的不公与残酷,并且在早早地吃过苦头以后,平静地接受了弱肉强食的一切。他必须和命运搏斗,不然下一刻死去的就是他自己。

他可以付出体力、脑力、情感、心血,他不怕辛苦劳累,更加不怕流汗流血,因为他一无所有,只有他自己,他如果想要求取什么,期望什么,那首先就要全心全意付出更多。

这是命运的馈赠,也是命运的代价。

在得失利害方面,命运向来很公平。

他想要的其实一点也不多,只要有人对他的付出感到快乐,工作以后有人陪他说说话,聊天天,大家一起吃一根奶油棒冰就可以了,哪怕买不起,一人一口分着吃也可以。

就算这样子也不行吗?

他在高地和野狼搏斗的时候,身上全是疤痕,可是他采到了草药,他在慈善店打工,一天可以换取两件衣服,他在汽修店钻进油渍熏人的车底,因为他可以得到钱。

闻命感到一种愤懑和不甘心,那种心情非常复杂,掺杂着自卑、耻辱、沮丧……还有暴躁残虐的冲动。

为什么呢?

为什么只有他在遭受这些呢?

他的人生像驯狗一样,他就是那只野犬,凶猛进攻,被后方狠狠一拽,重栽落地,他遍体鳞伤地咬牙爬起来,再被扑倒,再爬起来,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好像所有同龄人都可以获得一份很好的赞美,大家都在无忧无虑地自由奔跑,永远有眷恋和欣赏的眼神停留在那些人身上,只有他,从出生到长大,都一直在接受毒打和锤击,在严苛的环境中为生存拼命。

可是为什么他没有鲜花和掌声呢?

不需要和那些学生那样美好耀眼的光芒,只需要一点点肯定就好。

闻命感觉自己很卑微,也很可怜,虽然自怜自伤会加剧这种卑微,可是他还是在这个瞬间感到孤独脆弱。

脑海中浮现一双黑色的眼睛,平静无波的眼睛,总是饱含悲哀与怜悯,那是种属于全人类的悲悯,可是看向他的时候却永远冰冷无情。

为什么就是不理我呢?

为什么就不可以肯定我呢?

其实他好想问一问……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他忍不住抓着对方失声吼道:“你说啊!你明明会说话你为什么就是不说话!”

“我到底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为什么就是不说话!为什么不说话!”

他吼完就脱了力。

是我自觉重任在身吧。闻命自嘲地想。

是我自作多情吧。

太难看了,也太难堪了,他在卑微地祈求得到一点眷顾和关爱,祈求一点对于自己付出的肯定,这样他的心里就可以燃起渺茫的希望与快乐,告诉自己,自己不是一无是处的垃圾、废物、活该被践踏的臭虫。

闻命站在原地,狠狠瞪着地面,眼睛猩红。他根本就存了对方不会回答的心思,他转身要走,才发现手还没开。

闻命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自己的怒气,平静住起伏不定的声线:“…这里不可以呆了先找个地方吃饭…”

“你弄疼我了。”

闻命惊愕。

他猛然回头,忍不住顺着对方的视线低头,视线停留在他们交握的手里,指缝间正渗出滴滴血迹。

闻命讪讪地松开手。

“你…!你他妈……”闻命回过神来,手足无措道地原地跳起:“疼你不知道早说……!”

“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你说话啊?!…”

“…伸手!……你躲什么?!”

对方飞快把手收回去,藏在背后,小哑巴低着头,他的头那样低,闻命只能透过他细软的黑发看到紧紧抿着的嘴唇,还有绷紧的下巴。

闻命顺势蹲下身仰望他的脸,盯紧他嗫嚅的嘴巴。

“你说什么?!大声点!!!你说话呀!我听不清!!喂??!”

“你太讨厌了。”

你太讨厌了。

对方撅着嘴巴说了三四次,闻命终于听清楚了。

“你太讨厌了。你骂人。”

闻命被嫌弃了,可是他笑开了,整个人瘫倒在地,望着天空狂笑,直到笑出泪花。

那个时候,闻命脑海中浮现一个道理,只是他自己都忽略了。

如获珍宝,才会一概置之不顾。

*

对方说完“你太讨厌了”,又恢复了哑巴状态。

闻命心里五味杂陈。为了让他多说几句话,恨不得以头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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