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这个问题未免太小看他了。他当初刚来这里一个小时就弄清楚全部东西,和许肆这种门外汉可不一样。
只是,他有一点不爽。
原本预期的怒火没有到来,让他的心坠了坠,找不到落脚点。这股情绪既没有让他借着别人怒火发泄出来,又没有完全沉寂下去,被许肆吊在半空中,风一吹就会晃动。
这是他最不喜欢的状态,没有锚点,一丝稳定性也没有。
“我会在明天完全熟悉这里的,现在告诉我错在哪里吧?”许肆再次提出请求。
她明明没有她看上去那么平静,傅行简有看见许肆偷偷做了几个深呼吸。
一份完全强加给她的工作,即便有不菲的时薪——据他所知这个女人有一家网店,不管收入如何,能自己开店的人多少都不喜欢在别人手底下打工。
他和她素未相识,不像严云霆和他是发小,所以对他忍让。想不通她这样控制着自己情绪做什么。
“放那里吧,你去熟悉别的地方。”傅行简还是开口。
许肆点点头,往其他地方走去。傅行简朝那一排药剂走去,和她擦肩而过。
许肆步子迈很快,她的长发因为步伐而摇晃,傅行简在路过她的那一刹那,捕捉到一股薄荷般的清香。
不如薄荷清冽,让他有点晃神。
许肆飞快走到另一个角落,周熠星在那里。
周熠星只是用自己的眼神对许肆表示同情,然后挪了挪位置,确保许肆能看清每个仪器的名字。
许肆和傅行简分开过后,才算彻底平静下来。她情绪来就来那么一瞬间,情绪爬到高点就会慢慢下滑到原位。
所幸她在大学过后脾气好了很多,深呼吸几下就能按住自己冲动的念头。
实验室就这么沉寂下来,直到有人送饭放在旁边的休息室,大家纷纷去旁边吃饭。
傅行简是回房间吃,许肆没那么多讲究,就在休息室吃,反正傅行简也没让她24小时贴身跟着。
周熠星摘了口罩,露出一张比较稚嫩的脸,“刚才把我紧张得要死,还以为你会和大魔头吵起来。”
“不至于。”许肆觉得傅行简说话不怎么中听,但要因此大动干戈,好像有些不值得。
“怎么不至于?!”周熠星瞪大眼睛,“大家来这边都是帮忙的,谁能受得了他这个脾气。”
能临危受命来此研究的,不说个个都是傅行简这种级别的天才,起码都各自在领域里面有些成绩的。
平时大家各过各的,接触不到,眼下聚在一起,傅行简做负责人没什么问题,但他这个态度却让人有些受不了。
“有问题,解决问题就好了,至于他说的话带什么情绪,那不重要。”许肆一边劝着周熠星,一边也是这么安抚自己。
主要是生气,本质上就没什么用。
她当初不生气吗?行为不过激吗?艾鸢还不是照样该谈恋爱谈恋爱,甚至现在得了“爱疫”,更加谈得难舍难分。
而她对艾鸢那些过分的做法,也被艾鸢那一针报仇回来。侥幸的是她不受影响,但经历这一切过后,许肆多少有点灰心丧气的。
怎么和人交际,她还是不懂。而且兜兜转转,她和人的关系好像会变得更糟糕。与其有个糟糕的结局,不如一切就不要开始。
不要理会别人递进关系的话语,也不要理会因为别人而产生的情绪。
许肆无比确信这一条是真理。
“你真想得开,”周熠星很是羡慕,“我昨天傍晚接到消息,然后赶高铁,再凌晨坐车来到这里。整整一路我都在做心理建设。”
他从小到大面对的都是鼓励式教育,别人越鼓励他,他才越有劲。天知道他发现自己会和师兄抱怨过的傅行简大魔头一起工作,他的心有多崩溃。
要不是这个病很是严重古怪,形势也不容乐观,他都想推掉工作。
“没事的,毕竟我要在中间隔绝你们接触的,你们面对面的机会也不是很多。”许肆安慰了一下。
她毕竟是来当中间人的。
周熠星眼睛立刻就能亮起来,“对哦!会议是线上开,线下有你也不用直接和他接触!得救了!”
到底是有多讨厌傅行简啊……许肆嚼着一块牛筋。
还没有等她想明白这个问题,手机提示音响起来,许肆打开一看,是傅行简发过来的一张图。
点击一下,是张行程表。
日程并不复杂,但难搞的是活动时间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二点。
每天就睡六个小时?许肆吃饭的动作慢下来。
“怎么了?”周熠星见她动作有异,好奇探过来。
“没什么,只是我忽然有点讨厌傅行简。”许肆把手机屏幕熄灭,面色平静,抄着勺子狠狠送一大口饭。
“人之常情。”周熠星点点头。
他很崇拜他师兄的,自从知道自己师兄一辈子受到的最大挫折是——和傅行简在实验室的72小时过后,他恨屋及乌,直接变成傅行简的潜在黑子。
没想到刚落地就能找到自己的盟友,周熠星觉得这灰色的生活多了一丝战友的安慰。毕竟,许肆比他还惨呢,得每天和傅行简面对面。
他这么一想,心里好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