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收了个女门客的消息甚嚣尘上。不久便传遍了邯郸的大街小巷。
消息在流传间变成了谣言。
——吕不韦喜好男子,却困于世俗。只好找了个绝色倾城的女子扮演男子,收作门客让其以侍者身份伺候于前,好满足他不可见人的嗜好。
没有任何逻辑,但劲爆且满足了对大人物的窥秘心理,谣言的细节越来越多。
气得辛在家里跳脚。
陆呦自从在邯郸找了个木匠,照着之前在上党的定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摇椅。整个人就像一滩狸奴每天在躺椅上悠闲地吃点心、晒太阳,偶尔欣赏一下辛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绝色倾城、以色侍人、男扮女装的陆呦正在送信人异样的眼光下收好公子子异,也就是始皇爸爸的宴会邀请。
陆呦毫不意外。
谁会不想见到谣言的主人呢?尤其在谣言的另一半还是自己的合伙人的情况下。
只不过让送信来的人失望了,陆呦狡黠地笑起来。送信人看到她之前的激动和期待,看到她之后的不可置信和接受现实后的哀怨。
送信人一个人演出了一出默剧。
乐得陆呦嘎嘎笑,然后被辛手动闭麦。
“阿姐,你还笑!”
陆呦摇了摇头,一副之乎者也的样子:“不好看吗?辛。这可是免费的变脸,我们得好好欣赏,才不负这漫天的谣言。”
“他们怎么能妄加揣测?”
“原因很简单,一是无能,二是害怕。怕我占了他们的位置,占了他们的五十金呐。”
辛耿直地说道:“五十金是吕公的,不是他们的。”
陆呦摊了摊手:“可惜他们不明白。”
“好了好了,我们来看看吕公送来的宴会服。”陆呦摸着宴会服胸口处的丝绸,啧啧称奇,“吕公可真大方。”
“这就是丝绸?”
辛好奇地摸了摸,丝绸入手柔软滑腻,在寒日的浸润下冰得如上好的玉石,“但是它不保暖啊。”
陆呦无语片刻,“你就想到了这个?”
辛懵懵地抬头,思考片刻后掷地有声地说道:“把它卖了的布币肯定能买很多粮食!”
自从和吕不韦做了合伙人,公子子异的日子好过了很多,他明白自己是吕不韦囤积的“奇货”,这很好。
吕不韦需要他,他也需要吕不韦。利益会是他们之间最紧密的联系。
近日,他也听闻了吕不韦的传言,可据他了解,吕不韦不是个好色的人。
“吕公,传言中的另一位主人公是谁?”
吕不韦面对子异的询问,含笑摇了摇头却三缄其口,任由谣言传得沸沸扬扬。
终于,子异借着宴会为借口,打探到了另一位主人公的住址,他派人去下帖子。没有注意到送信回来的门客面色犹疑,似有隐瞒。
他哪有那个时间观察童子的神色,至少从吕不韦处他知道此人威胁不大,这样就够了。至于其余的好奇心,宴会那天总能得到满足,不急于一时。
长平之战后秦赵关系紧张,哪怕凭着他一掷千金、爱惜人才的名号,也有些许交好的赵人与他断交。
他作为秦国质子在邯郸,风雨飘摇啊!窗外落雪纷纷,子异不由得裹紧了自己披风,低低咳嗽了声。
*
陆呦上了来接人的马车。该说不说,这些人精贴心起来是真齐全,她坐在马车发散的想。
不仅准备了马车,担心无人会驾驶马车,顺道派来了一位御者。战国赶马车可是门技术活,御者算是后世的蓝领,可能地位不高,但稀缺且重要。
不一会,子异的宅子到了。子异为了招待陆呦举办的宴会格为隆重,门前是来来往往的马车,下了人的马车出不去,外面的马车进不来。
多有幸,陆呦见证了一场公元前的交通堵塞。
“怎可让贵人下车?”
陆呦不顾御者的阻拦,自顾自跳下了马车,“这么点路,我走过去就行了。”
马车来往的路上溅起灰尘无数,今天不是晴天,是扬尘天啊!
沉默片刻,陆呦顺道拍了拍自己衣袍下的灰尘,“你高估我了,我可不是什么贵人。”
“多谢你送我们过来。”陆呦拱手行礼以表感谢。
陆呦和辛很快赶到了大宅门口,门童正在核对邀请帖,刚刚揪出个准备浑水摸鱼进去结交人脉,找个靠山的士人。
门童拱手:“宴会是我家公子与好友门客的相聚,并未邀请外人。若您有事找我家公子,请改日上门递交拜帖。”
陆呦和辛耳语:“这门童和吕公家的门童稳重多了。”
“多谢女公子夸奖。”
陆呦面色如常地点点头,端着这两天学的礼仪进了门,并在童子的带领下去往宴会厅。
辛一下就看透了陆呦的尴尬,看着陆呦端庄地走得火急火燎,嘴角忍不住上扬。
被陆呦崩了个脑瓜崩。
陆呦没回头,语气威胁:“别以为我没看出你的幸灾乐祸啊,辛!”
吕不韦坐在子异左侧,二人正低声说些什么,却被周围人不住的吸气声打扰。
子异不悦地抬头皱眉。
陆呦被婢女指引到吕不韦下方,“这个位置你确定吗?”
难道有人想要让她故意坐在这里,然后指责她不知尊卑有序吗?陆呦阴谋地想。
“公子确实是这么安排的。”
婢女低头盯着陆呦的裙摆回到,说完向陆呦行礼便去到一旁候着。
陆呦得到吕不韦确定的点头,确定不是宅斗剧里的场景后放下心,坦然地坐在了吕不韦下侧。
周围的视线犹如针扎。
子异回神,他不至于看不出吕不韦下侧的人确实是个女子。
也就是说,吕不韦收下了一名女子门客。
子异说不出是真相更惊人,还是谣言更惊吓。
陆呦抬头,看到居于上侧正中的公子子异,她的眼神毫不避违。
子异向她微微顿首,礼貌地笑了笑。
子异面冠如玉,体型消瘦,脸上似乎有些苍白,好一副如花美玉的病美人,也是承上启下的第六代秦王。
陆呦欣赏得自在。
厅中安排的座位渐渐跪满。
想不通怎么有人能一直端正跪着的。陆呦无奈地看向一道针扎般视线的来源——肌肉扎结,孔武有力,脸上还有道疤。
跪得真板正啊!狠人。
“好!”子异拍了拍手吸引厅中众人的注意力,像是没注意到厅中凝固的气氛,“看来大家来齐了,宴会开始吧。”
流水般的菜肴和酒水被端上来。
“我等怎可与女子同席。”一个鬓角全白的严肃老人率先发难。
“为何不可?难道公体型庞大到整个宴会厅塞不下,才不可与我们同席?”
是时候让后世的诡辩上场了!看我不怼死你。陆呦一摔筷子,做好了战斗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