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雪突然觉得自己就多余问,梁林清的回答他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出来。
就像他送他回家,就像他替他挡酒,就像他看见他和别的男人聊天会咄咄逼人,无非就是因为他们现在的关系,一纸协约上的情侣。
但其实他根本没必要那么做。
“梁林清,没必要。”傅明雪靠在后座上,手指按压头疼的眉头,“如果真的是你的女朋友,你爱护她是应该的,但是我……就算了吧。”
梁林清:“怎么就算了?”
傅明雪:“本来就是虚假的关系,你不必那么有责任感。”
“得了吧。”梁林清说,“我真那么做,你又要不开心了。”
傅明雪:“我哪有不开心?我高兴地很。”
“是是是,高兴地很。”梁林清冷笑,“高兴到去露营野餐偶遇周一凡,还跟他一起吃烧烤了对吧?高兴到晚上来酒吧玩,跟人喝酒唠嗑没完了是吧?”
“你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的吗?”他强硬地掰过傅明雪躲避的脸,逼他看着自己,“我想了两晚都想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冷淡地像变了个人,莫名其妙要和我保持距离,见到我也是翻脸不认人了。”
“我为什么不回消息,我怎么敢,我生怕我哪里又惹你不如意惹你生气。”
“我想了想,也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地清了,傅明雪,你是不是……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我没有。”傅明雪瞪大眼睛,下意识否认,“我可没有,你不要乱说。”
傅明雪声音弱了下来:“跟其他人没有关系,我那晚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我们就应该……”
“谁规定的应该?”梁林清打断他,“有人拿枪指着你,逼你‘应该’做什么了?再者,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上学的时候应该好好学习,你听了吗?”
傅明雪:“……”
“这不一样。”傅明雪试图解释,“你不要偷换概念。”
“没有什么不一样,傅明雪。”梁林清深呼一口气,“单纯就是你想不想。”
傅明雪愣住了。
“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最好和我互不干涉,那你今天晚上又冲我撒什么气?”
或许是心虚,傅明雪沉默了。
是啊,断联的日子里,难道他就没有期待过梁林清的消息吗,刚刚梁林清去而复返,难道他心里就没有丝毫的惊喜和开心吗。
良久,梁林清苦笑一声。
“傅明雪,你讲讲道理。”
“是你,你先甩开我的,又怪我不联系你,要我离远点的是你,怪我不靠近的是你,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呢?”
“是啊。”傅明雪没有否认,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到底……想怎么样呢?”
他也……不知道啊。
良久,他低下头。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梁林清。”
“什么时候我们也能这么和平地坐在车里敞开心扉聊天了?这本来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啊。”
“那怎么了?”梁林清不解,“我们就不能和平相处了吗?”
傅明雪哑口无言。可是……如果他们能和平相处,那那份赌约就应该被撕毁,它的存在毫无意义。
因为它就是为“不和平”才诞生。
梁林清觉得现在的傅明雪很矛盾,他反复拿过去衡量,试图框住自己。就好像是一块被打乱的拼图,傅明雪迫切地想要还原,任何拼图小块的丢失或缺席,任何不对劲都能引得他焦躁不安。
又或者说,他好像在东躲西藏,逃避什么东西。
就像魏危所说的,他在紧张什么,害怕什么。
“你以前不这样的。”梁林清说,“你以前,直来直去,率直潇洒,有什么说什么。”
“你以前也不这样的。”傅明雪也说,“你以前,不会这么平和地和我讲话,也不屑于向我解释这么多东西。”
傲慢的,讽刺的,高高在上的,那才是梁林清。
梁林清深吸一口气:“所以傅明雪,为什么把自己困在过去。”
“你自己都变了,怎么还要求一切都像从前一样呢,我就不能……我就不能变好吗?”
尽管司机已经有意放慢车速了,但这点距离也该到家了。
司机咳了一声:“少爷,到了。”
傅明雪家到了。
傅明雪机械地下车,梁林清也跟下来,把袋子里的药水棉球绷带递给他:“回去记得自己处理一下,如果自己不行,喊我也成。”
傅明雪呆呆地接过袋子:“谢……谢谢。”
到底是他理亏。傅明雪盯着梁林清的脸,脸上的巴掌印虽然消了些,但还有些许红痕,被他白皙的肤色衬地格外明显。
傅明雪不好意思地抠着手指:“你脸……还疼吗?”
没想到他还能想起他的脸来。梁林清舔了下破了皮的口腔内壁:“有点儿。”
傅明雪立马变脸:“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可别怪到我身上。”
梁林清上前一步,故意把脸凑过去:“我也没说赖你,喂,还有点疼,需要呼呼。”
他凑的有些近了,傅明雪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男士香水的味道,还夹杂着淡淡有些泛苦的酒气。
“呼什么呼,呼一巴掌要不要。”傅明雪又给了他一巴掌,不过这巴掌落在他下巴处,很轻,像挠痒一样,把他的脸推开了。
梁林清没感觉到巴掌,只感觉到软绵绵的温凉的手指,柔软的指节和指腹触摸着他的下巴。
梁林清压抑住想把那手捉过来把玩的冲动,站直了身子,扬了扬下巴:“回家吧。”
他脸上的笑意是如此坦荡,傅明雪都有些于心不安了。
毕竟仔细想来,这些天的不愉快,都是傅明雪一个人无理取闹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