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一怔,赶紧上前护住白城主的心脉,她的指尖凝聚的灵力就如月华倾泻,强大的灵力从指尖源源不断地传来,在白城主胸口织就一张莹莹光网。
“我已用灵力护住心脉,但脏腑受损太重…”
话音未落,长风从怀中取出一白玉药瓶,倒出一颗莹润如玉的丹药,通体雪白,药香浓郁,甫一取出便满室生香。
“此乃还元丹,采千年雪莲炼制而成,可护住脏腑。”丹药进入喉间刹那,白城主灰败的面容便浮现出一丝血色。
“大哥…”他苍白的唇瓣微微颤动,挣扎着握住兄长枯瘦的手腕,那里有一条蜿蜒如蜈蚣的疤痕,正是三十年前从老槐树坠落时留下的。
“那年你摔伤后,爹连夜去药王谷求医…”他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送你去药王谷,是因为谷中有地脉灵泉…”话未说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指缝间渗出暗红血渍。
男子浑身一震,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父亲裘衣上凝结的冰霜,阿弟冻得发紫仍高举火把的小手。而自己终日昏沉,只记得被苦药呛醒时,听见门外父亲向谷主的哀求:“便是取我心头血也使得…”
“谷主说东海蓬莱传说有一种族名云芝,可活死人,医白骨。爹为寻云芝…在东海遇了难,临终前手上还攥着你小时候的旧荷包…”白城主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染红了胸前的蟠螭纹绣。
男子如遭雷击,颤抖地看向弟弟腰间那一直携带的旧荷包——正是儿时自己用第一幅字画换来送给爹爹的。原来这三十年来,他们从未放弃过自己…
“后来我来谷中看望你…知你心中郁结,我便出海寻找蓬莱仙岛…”他断断续续地说,“老天眷顾我寻到了蓬莱,可云芝一族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都不知道被谁给抓去了…云芝,惨遭灭门…”他悲痛地闭上双眼,眼泪打湿了衣衫:“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
“阿弟!”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在密室里回荡。怀中人的气息越来越弱,恍若风中残烛。恍惚间,记忆力那只总护着自己的小手又递来一支竹骨风筝,孩童清脆的笑声穿透岁月,“大哥你看,我画了双生燕——”
男子颤抖的双手捧着弟弟苍白的面容,泪水模糊了视线。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因母亲生他时难产,自小便身体羸弱,是阿弟一直保护他谦让他,那年他十二岁生辰,自幼体弱的他被拘在房中太久太久。是阿弟偷偷带着他溜到院子里,让那支粗糙的风筝第一次飞上了蓝天。
他接过阿弟亲手做的风筝时,笑容比春日里的阳光还要灿烂,他无比地渴望像风筝一样飞出院落,飞向蓝天。可欢笑声戛然而止——风筝挂在了老槐树的枝头,那是曾祖父亲手种下的老树,枝干遒劲如龙。
“我去叫下人…”
“不!”他拦住转身要跑的弟弟,“这是阿弟送我的礼物。”
他记得自己执拗地爬上树干时,弟弟在树下急得直跺脚。他在树上第一次发现,原来可以看见这么远的风景,可以看见这么高的蓝天。就在他伸手即将触碰到风筝的刹那,腐朽的枝干突然断裂。
剧痛。黑暗。
再醒来时,已经是药王谷素白的帐幔。
门外隐约传来父亲沙哑的声音:“…经脉尽断…怕是,怕是…”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年幼的他倒在床下,却再也爬不上去,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死死咬住嘴唇。从此,再也没瞧见父亲。
三十年来,这个心结长成毒瘤。他恨父亲弃他如敝履,恨弟弟夺走全部宠爱。在药王谷的日日夜夜,那些钻心蚀骨的疼痛,都化作淬了毒的恨意。
直到此刻。
怀中人微弱的呼吸声拂过他的手腕,记忆里的碎片突然拼凑完整:父亲那日未说完的话语——怕是再艰险,我也要出海寻找蓬莱;弟弟那些年源源不断地朝谷中送来的珍惜药材…
“阿弟…”他将额头抵在弟弟冰凉的掌心,终于痛哭失声。三十年来的偏执与仇恨,原来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误会。
他最珍视的亲人,从未有一刻放弃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