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头,只见白薇的大伯推着轮椅,缓缓从阴影中现身。他从一片昏暗中走出来,双手推着前方空荡荡的轮椅,轮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的面容在幽绿色的烛光下显得格外阴冷,眼眸中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戾。
白薇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可以站立行走的男人,声音颤抖着问,“大伯,这一切…真的是你做的吗?你为何…可以走路了?”
只见男子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嘲讽,“是我又如何?这些孩子,不过是我炼丹的最佳养料,我杀几个小孩算得了什么?”
“大哥!你竟然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你还有没有人性!”
一直沉默不语的白城主突然爆发,怒不可遏地朝他质问道。
“人性?那是什么东西?只要能让我站起来,能让我变强,牺牲几个孩子又如何?”他哈哈大笑,声音中充满了疯狂,“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何故变成这样,爹又何故把城主之位传给你!把我丢在谷中不闻不问!”
他嘲讽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眼神中的阴冷像是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白城主,“我的好弟弟,我不过是想夺回属于我的一切罢了。”
白薇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她不明白大伯和她爹在说着什么,只知道她爹听了大伯的话后,满眼悲痛地站在那里,像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摇摇欲坠。
锦娘目光冰冷,手中长鞭微微颤动,“你已经被怨气迷了心智,不假时日,将会彻底沦为傀儡。”
她的目光盯向男子站立的双腿,关节处散发着浓浓的黑色气体,随着他缓缓的走动,那股怨气随即泄露出来。在场众人都感知到这股怨气的力量,已经渐渐侵蚀眼前这名疯狂的男子。
“傀儡又何如?总好比这样残废地活着!”他疯狂地大笑,看向自己直立的双腿,嘴角扯出阴冷的弧度,“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你们就都别活了!”
只见他话音刚落,黑色祭坛四周便浮现出浓重的怨气,将众人包围在内。一息之间,怨气便被吸入体内,众人感到眼前一片扭曲,周围的人都红着眼睛陷入了幻境,大家都举着武器朝对方使去,在幻境中,身旁的人不再是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而是化为一个个厉鬼和僵尸,正撕咬着朝他们扑来。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一股如清泉一般的声音从黑雾中缓缓传来,只见长风的剑眉微微蹙起,与师兄们盘坐成阵,清心咒的口诀在密室中回荡出层层涟漪。
锦娘忽地睁开双眼,并未陷入幻境。只见她眸中似有月华流转,纤纤玉指轻抬间,一缕澄澈的水光跃然出现在指尖。
那水流明亮清澈,在空中蜿蜒成一道晶莹剔透的溪流,水珠溅落在众人额间,脸颊和手背上,水流缓缓地流淌过众人的心扉,心中的烦躁杀戮等顿时被一股透彻的清明之意拂去。
只见李铁锤青筋暴起的手臂上一股凉意划过,他浑浊的瞳孔猛然收缩,开始变得清晰…
白薇被水雾笼罩的瞬间,咬破的唇角终于渐渐松开…
连小狸花猫炸开的毛发也渐渐服帖…
众人在清心咒和水灵之气的抚慰下,神智渐渐清醒。纷纷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赫然还困在阵法中。
“这是…”白城主晃了晃头,石壁上幽绿的磷火在他眼中褪去妖异之色。众人这才惊觉,哪有什么黑雾弥漫的祭坛,他们分明被困在密室的卦象阵中,从一开始,他们便着了相,陷入阵法当中。
只见地面上以红色的朱砂勾勒的八卦纹路正泛着血光,八个方位各悬着一盏人皮灯笼,烛心竟是孩童的指骨。
“这不是朱砂,是孩童的鲜血。”锦娘蹲下身子,手指间捻起一抹血色。
“坎位!”
长风按住震颤的剑柄,他话音刚落,三位师兄的剑光已织成天罗,道道灵光闪现,脚下的八卦纹理瞬间变得透明,他们迅速变换着位置,从烛光闪烁的离位踏向正对着的坎位,正是锦娘站立之处,只见她手中的水灵猛地一发力,与长风的灵力汇集在一起,煞那间,卦象阵破!
原本站在角落里势在必得的男人大惊,没想到这几个人竟能破了此阵。他的瞳孔骤然缩紧,转身想要隐匿,却见一道晶莹剔透的水墙拔地而起,截断了他的退路。他缓缓回头,枯瘦的双手死死抠住轮椅的扶手,青筋暴起如同虬结的树根。
“你们…”嘶哑的声音戛然而止,浑浊的黑气突然从他的双腿喷涌而出,那些黑雾像活物一般缠绕在他身上,瞬间将素色长袍染成黑色,原本灰白的发丝在怨气中狂舞,发梢竟生出丝丝缕缕的血色。
他突然暴起,干瘪的身躯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五指大张时随着怨气甩出一把黑色的粉末。
“小心腐骨砂!有毒!”白薇大喊。
众人心中一惊,皆屏息凝神,迅速转过身去,有的裸露在外的皮肤来不及躲闪,沾染到了粉末,便瞬间感到疼痛难耐,传来噬骨一般的痛楚。
长风红色的剑穗疯狂晃动,黑色的粉末还未触及到他,便瞬间被剑气燃爆,化作阵阵毒雾。
锦娘用灵力快速封住众人受伤的部位,防止毒素蔓延。接着,她的红鞭在空中划过重重的一个弧度,每一个红色鳞片上都泛着强大的杀气。长风的长剑也伴随着凌厉的剑气,龙吟般的剑啸从剑梢传来,两道杀招即将贯穿黑雾时,一道绛紫色公服的身影突然闯入——
“大哥!”白城主展开双臂扑上他,如护住雏鸟一般紧紧地把他护在身后,鞭影剑光尽数落在他的背上。公服金线刺绣的蟠螭在劲气中碎裂,他踉跄着跪倒在地,喉间涌出的鲜血喷洒在地板上,仿佛黑暗中绽开的凄艳红梅。
“爹!”白薇跌跌撞撞地扑上前去。
轮椅被刚才的动静给翻倒在地,男子彻底奔溃,匍匐着爬上弟弟,枯爪般的手捧起那张熟悉的面孔,他颤抖的指尖擦过弟弟带血的嘴角,越来越多的鲜血却溢出指缝。
“阿弟…!”他泪如雨下,“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