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款款抬睫,如墨点染的乌黑眼瞳盈着水润的光,犹如被暴雨淋湿的可怜狗狗,长长的毛发结成一绺一绺的,就这么带着点委屈和撒娇凝视着苏澜。
无师自通般,浑然天成。
倪鹤臣初出茅庐,便首战告捷。他成功了,他得逞了。
苏澜抓过他的手,以将要引领他到后厨偷吃的神秘口吻,轻声细语:“跟我来。”
两个人像是要奔赴秘密基地的小学生,脚步轻盈,在花园的鹅卵石小道上东躲西藏,恪守神秘,又难掩冒险的兴奋。
掌心交握的手若灿烂的天光和煦软和。倪鹤臣被苏澜拉着手,在蔷薇花丛间穿行,清风带起花瓣雨与馥郁的风浪,窸窸窣窣地飘落在他肩头、发间。
时常紧绷空茫的心,头一次让眼前的秾丽花海种进心田,而非权当危机四伏的食人花,或是当作不利于植入高度警惕的干扰物。
只因为有牵着自己的手的少年存在。少年在前头伶俐地跑动,像只快乐的小鹿。让倪鹤臣第一次在副本里,也品出了些许赏花观景的意趣来。
冒险的终点,倪鹤臣看见了塞满一整车后备箱的速食食品与零食。
大多是一整箱未拆封的泡面、自热米饭和自热火锅等,量大管饱。苏澜直接扛出两箱塞到倪鹤臣怀里,问:“这些够吗?要不要再拿两箱?”
倪鹤臣怔怔盯着怀里足够两三天的物资,大脑懵懵的:“这些是……”
“是陆哥囤在车上的食粮,跑通告的路上饿了能吃点东西。”苏澜扬起笑容,又往倪鹤臣怀里摞上一箱肉类零食。
隔着薄薄的纸箱,仿佛已能嗅闻到这些食物加水化开后爆发的浓香。倪鹤臣吞咽一下口水,眼前的少年仿佛散发着金色圣辉,轻轻伸手,便将他从水火之中捞了出来。
保姆车车门打开,陆狼探出身子,长腿一跨下了车:“还得是因为你怎么吃都吃不胖才有这个待遇,其他艺人可没有。”
“小偷腥猫,长大了翅膀硬了,敢从外面带野男人回来搜刮家里的民脂民膏了。”翡绿眼眸淡淡地掠过倪鹤臣,措辞戏谑,语气却颇有些五味杂陈。
若不细品,可能尝不出那股精酿十年的老陈醋味儿。
恰好,在场总计三人,有零人品了出来。
柴米油盐酱狼茶。
“不是野男人,是朋友。”苏澜严肃地纠正。
“其他演员老师好像也没怎么吃饭,拿回去分给大家吧。”苏澜小跑着离开,“我去抓个壮丁过来帮忙。”
留下倪鹤臣和陆狼面面相觑,两人不约而同地避开视线,都没主动出声。气氛莫名凝滞。
好在苏澜回来得很快。他还没跑出几步就遇上了尾随其后的希斐兰。
可怜的希斐兰,前一秒以为自己尾随少年被当场逮捕,后一秒以为苏澜要偷偷带自己去二人幽会,再下一秒就在原定幽会地点与其他两个冷面男人惊喜碰头。
希斐兰:“……”
梦醒时分,醒来还是很感动,但仍然选择无条件宠溺。
——多年以后,面对一碗平平无奇的泡面,所有玩家连同希斐兰将会回想起,苏澜为他们抱来一箱箱食物、私下接头防止被主人家发现此等不大礼貌的行径的那个遥远的上午。
但对苏澜来说,这个上午的体验就不是太美好了。
他站在邢纪玄的办公室门口,脚下如同生了根,迟迟不肯进门。
陆狼因工作暂时离开,留他独自一人面对邢纪玄。
“进来。”这已经是邢纪玄第三次开尊口邀请苏澜进门了。
苏澜不发一言地杵在原地,垂头抿唇,遏制不住身体战栗。
“苏澜?”门从里面打开,邢纪玄倚在门口,好整以暇地垂睫,“要我请你进去么?”
邢纪玄是典型的西装禁欲系霸道总裁。衬衫永远扣到最上面一颗,大而结实的胸肌将白衬衫撑得鼓胀而紧绷,在几粒渺小而坚毅的纽扣之间绷出利落锋锐的衣褶。
手臂的肌肉虬结,紧紧顶在衬衫布料上,透出微微的肉色。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流畅漂亮的小臂。
靛色的短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唯余发际几缕俏皮的发丝搭在额上浅淡得微不可察的焰型疤痕上。
同色的眼眸深邃,眼型宛若弦月弯刀,锋芒慑人,唰唰扎在少年毛绒绒的头顶。
苏澜:如芒在背,如弯刀在背,如邢纪玄在背.jpg
他噘起嘴,轻声嘟囔:“邢总早安,您吃早饭了吗?”
虽表现得不情不愿,但不忘致意问候,好礼貌一孩子。
邢纪玄被他逗乐了,胸腔震动,传出闷闷的笑声,连带着在硕大胸肌间艰难求生的衬衣纽扣也开始激情演奏悲鸣协奏曲。
但他很快轻咳一声,以此强行镇压笑意。
“已经快到午餐时间了,你说呢?”
虽然是反问句,但邢纪玄显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他微微俯身,长臂一捞,直接将苏澜整个人拦腰扛起,像扛沙袋一样扛在宽阔的肩头,扭头就朝办公室的私密休息间走去。
苏澜头朝下挣扎起来:“我不要打针,救命啊!这是绑架,我要狠狠控诉你!”
邢纪玄仅用一臂便夹住了苏澜的腰,大手猛地一拍苏澜的屁股:“别闹腾,小心掉下去。”
苏澜“嘶”了一声,耻辱地屈从了老板的淫威。
老实了。
软软弹弹的,还挺有肉的,手感一如既往的不错,可惜只有短短的一瞬。邢纪玄面无表情地想。
苏澜:打到蛋了,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