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愿喉管里突然堵了把热砂,说起话来艰难万分:“我的意思是....”
她可以对天发誓,方才所说,绝对没有调侃或针对秦静风的意思,这本来就是她一直以来都有的感慨,只不过现在被这本书勾了起来,稍微深入去思考了一下而已。
可怀就坏在,她说得太快,根本没过脑子,等反应过来,就来不及。
代入学姐的视角,这根本就是针对,还是当面去讽刺!哪里有明愿那么狂的人!
明愿像是挨了电,猛地坐直,愣愣看着人。
秦静风靠着车厢,方才那瞬间的脸色苍白似乎是幻觉。她眼中并没有责怪,只有一丝无奈,伸手握住人手臂:“继续说。”
明愿双手合十,向她拜了几拜:“我大错特错。”
虽然没明说是哪方面错了,但是在一个对视间,两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我认同你的观念,”秦静风眼眸清澈,不似作假:“我没有觉得被你冒犯,不用这样。”
她拽着人轻轻往回扯,明愿也顺势趴回去,半边脸靠在女人锁骨上,嘟囔道:“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吧。”
女人说话时连带着胸腔也微微震动:“我知道。”
她一手托住书,重新抖开到第一页:“还要看吗?”
“要看。”明愿抛开那令人尴尬的瞬间,伸手环抱住女人。
学姐的腰很细,又不是纯粹的细,而是能感受到力量的,覆盖着一层薄薄肌肉的劲瘦,与她完全不同。
明愿也是高瘦的体格,随她母亲,算是天生就瘦,不咋长肉,这可愁坏了人,老母亲在她小时候,为了她的体型问题想尽办法,找各种食材喂她,而随着明愿长大,这份忧愁消失了。
因为明愿没被养出肉,但被养出了胃口。
不太健康的饮食习惯,让明愿在垃圾食品的喂养下长出了一点软肉,有时候半夜嘴馋吃东西,第二天还会水肿,双眼皮变成单眼皮,给脸颊增加些可爱的弧度。
到了青春期,她不再随心所欲,开始知道捣鼓形象,虽然体重秤上的数字很健康,还是整天喊着叫着要减肥,但是从没真正实行过,所以,她没有体会过拥有后天锻炼的肌肉是什么感觉,但看着别人的,也羡慕了许久。
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变态,明愿只是用手臂蹭了蹭,还没上手摸,但已经能感受到秦静风所说的,有一点肌肉的含金量在何处。
她不禁在心中嚷嚷:同为女生,为何天差地别!
心里有气,明愿抱着人的力气不由得大了些,不知是在撒娇还是撒气。
秦静风瞥她一眼,喉头微微滚动,抖了下书:“看吧。”
明愿歪头,看向书本。
就像她方才所说,上一次她看到这本书相关,是找来了视频看,而文字本身和经过处理化的视频,还是很不一样的。
背景音乐,精心彩绘的配图,抑扬顿挫的配音,让文章内容更有趣的呈现,可必定删去了一些,变得难懂,晦涩。过于注重氛围,而显得没头没脑。
明愿现在还记得,当初她连那个视频都没看完,就直接关闭了,因为觉得太难理解:“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是在骂我自己,因为我也曾经是那种追求小众的人,所以我才知道有这本书的存在。”
为了显得酷,为了在别人眼里变得充满着神秘和忧伤感,特意去追求一些根本不会喜欢的东西,她也有过这样的心理,而那样的时间必然是短暂的。
“我现在看,”明愿伸手,指尖在书页上滑动,滑过字里行间:“感觉不用被赋予那么多意义,这就只是一些还不错的文字而已,你说对吗?”
“很多事情也是这样吧,享受本身就好,不要去追求太过....”说到这里,她突然卡主。
秦静风看她。只见女孩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是不是神神叨叨的,上升上瘾了。”
她以前最讨厌家人讲大道理,分明就是一件件小事,过去就算了,可非要从那些小事里,总结出一个好像万有引力一般的定律,然后用来教育人。怎么坐一趟火车,她也变得爱讲道理的那个了?她坐的原来是时间列车吗?
秦静风沉吟片刻,开口道:“你本来就是为了思考才坐上这趟列车的。”
这句话,即是帮明愿放下负担,也是在回应她前面的“冒犯”。因为是在无意间的思考,所以没关系,不必介怀。
明愿脑中叮铃一声响。是啊,她自己都忘了,本来这趟拉萨之心,就是为了寻找“答案”的。
虽然她还不知道,具体困住她的是什么。
明愿笑出两排小白牙,眼睛也弯起来:“感谢学姐点拨,助我驱散迷雾!”
那张脸蛋刻意撒娇起来,就像是卡通人物在动画片里无忧无虑的笑,秦静风只看了一眼,转过目光,手指插.入书页中,拿出了原本夹在里面的书签,放在封面处:“看吧。”
小小插曲结束,明愿心满意足看向书页。
正是白天,火车上太吵,还总有行人经过,她本来有点不太专注。好在近在咫尺之处的女人,身上缭绕着一股令人安定的香气,她闻着闻着,心也随之沉缓下来,沉入文字中,看见冰岛翻涌的海浪,以及沉默的火山。
随着阅读的推进,她发现,其实这本书没有想象中那么晦涩难懂。她还发现,大部分秦静风画线的句子,也是她第一眼就喜欢的。
[生活在小群体里,人会呼吸困难。]
[你不是幸福的一部分。你是局外人。]
[前进的唯一动力就是风。]
明愿咀嚼着段落,想象着画面,可她没有看到冰岛的影子,她感受到了一阵刮过秦静风的风,那个女人在颤抖着,却不愿后退,执意独行于冰川之中。
一只手盖在她眼前,明愿轻轻咦了声。
“该休息休息了,不能一次性看太久,火车不比家里。”
明愿腹诽:是嘛,昨天学姐明明就一次看了很久,都没停过!
由于始终捧着书,那手的温度有些凉,不轻不重贴在眼前,是一种舒服的,来自她人的触碰。
她脑中冒出这个想法时,自己都觉得好笑。
触碰感不来自她人,难道还能来自自己吗?
可笑完,她又紧接着意识到,当然有,人们绝大多数时候都在触摸自己,只是容易遗忘。
在她胡思乱想时,秦静风腾出另一只手,捏着彩笔,在书上划了下一句新鲜的话。
[渴望拥抱的理由很简单,我们是人,而心脏是一块敏感的肌肉。]
学姐这人真是说到做到,讲不给看,就不给看了。自己不看,还不让明愿继续看,把书收起来,塞进行李箱最底下,害怕某个手快的猫儿抢走似的。
明愿有那么坏吗?
明愿有。
“那我们再看电视剧吗?还没看完。”明愿提出意见。
她还不知道凶手是谁呢——其实知道,性急的人早就看完了剧透。
老实说,她暂时不想从学姐身上起来,也挺享受这个氛围的。人生中能敞开谈心事的机会可不多,遇到让自己舒服的人更难,她潜意识想要拉长时间。
可惜秦静风铁面无情:“我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先处理一下。”
明愿理解。她只是公司的小杂鱼,干份内的活就行了,随时离职,都不需要有太多交接,而秦静风可不一样,她所在的公司非常正规,且规模很大,算是她们行业里的龙头,而学姐还是个小领导,要监管的事可太多了,耽误不起。
“好吧。”明愿松开人,自己盘腿坐一边。
她余光瞄着秦静风打开了笔记本,刚敲了没几下,就停顿下来,那双好看的手悬停在键盘上,而后拿出手机,点出某个软件,并把手机递来:“玩一会吧,再等等,西宁站就到了。”
明愿假装自己没在偷看,哦了声,才发现似的,还装模作样往窗外看看。天已经黑透了,冬天总是黑得格外早。
“哇,学姐,你居然还玩这种游戏呢。”
学姐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是一款最近很热门的卡通音游小游戏。明愿作为热爱萌物之人,自然不会错过,但由于最近糟心事太多,压力在那摆着,她没有第一时间下载来玩,本来还觉得可惜,谁能想到会在秦静风的手机里看到。
比起游戏,学姐会对这个感兴趣,更让明愿惊喜。
不过,这份惊喜下一秒就得到了解读。
“给你玩的。”
明愿恍然大悟,她就说嘛,还以为秦静风转性了,现在看来根本没有,这家伙对喜好隐藏得很严实,且根本不在意这种小游戏,都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
明愿突然发现,她苦苦追求的神秘感,在秦静风身上有一大堆。
也许能够学习学习?下次装起来就有参照了。
明愿接过手机,熟练进入游戏界面。
她没玩过这个,但手机里很多同类产品,习惯起来如鱼得水,直接上来就是最高难度,打完了两把,还挺满意,手指下意识抚摸手机背面,一片平滑。转过来看了眼,没戴手机壳,她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手机。
本来没什么感觉,可这种慢半拍的后知后觉,让明愿手里的手机沉重数倍。
手机这东西,不该是隐私性很强的东西吗?学姐就这么给她了?
她有这份担忧,是因为她换位思考了,她自己手机里的东西就有些不堪入目。
和朋友们随心所欲的轰炸式群聊,看到的一些低营养营销号,在网上和网友们激情互喷,还有相册里乱七八糟没有头绪的相片拍摄,啊,她曾经还拍过猫猫屁股呢。总之很多不能见人的,就像她画满很多动漫角色的手机壳一样复杂。
秦静风的手机应该比她干净很多,所以才能就这么毫无防备给别人用吧。
明愿不由得小小好奇,她的壁纸是什么呢?
她会用主题来装饰手机吗?应该不会吧,毕竟连手机壳都没有。
指尖滑动在屏幕上的感觉很舒适,明愿仔细一看,不仅没有壳,竟然连膜都没有,不害怕摔坏吗?
她检查手机外围,没找到一丝划痕和磕碰。
学姐是很小心谨慎的人。
她没意识到自己对手机本身的兴趣,已经超过了游戏,在那对着外壳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行为的蠢笨,赶紧回到游戏中。
抽空悄悄看了眼,学姐还在工作,应该没注意到她,但是为什么在笑?这世上还有人能笑着工作吗?秦静风是真的疯了。
明愿继续打游戏,有一首新出的歌,要打出好成绩很难。她连续失败几次,起了斗志,摩拳擦掌,不停尝试,终于在手指抽筋前,打出了'SSS'的好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