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你我就想起来我的两个孙子。”
余味放下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他们不住这里吗?是因为工作忙而不能陪在您身边吗?”余味觉着亲切便多问了一句。
“他们不住这里,”奶奶转身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他们现在应该是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余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角,“谢谢奶奶。”
浑然有力的敲门声响起,那是来自一个男人身体里的力量。
奶奶看着余味,“找你的。”
不是问句,还很肯定。
余味从沙发上坐起来,“那个,我去开门。”
几步远的路程余味硬生生在磨蹭,他猜测到了门口站的是谁,但也只是猜测而已。比起希望见到男人,他更害怕见到男人。
男人的怒火,男人的直视与愤恨让他连身带心的恐惧。
“回来陪奶奶回屋看会儿电视吧。我这个老人家孤寂得很,难得碰上个有眼缘的,就烦请你陪我这个老太太一会儿。我这基本没什么客人,也不喜欢有外人来打扰。”
说话间余味单薄的睡衣已经被老太太牵住了,余味收回自己落在门上的目光,一阵一阵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影视房里一整面白墙的投影带来超大的视觉享受,奶奶打开电视,一部武打戏接着上回继续播放。画面上一袭红衣闯荡江湖的年轻人站在朗月高照的悬崖边,也算是有遗世独立的风采了,如果不算上那拙劣的演技的话。
余味的眼神时不时投向窗外,耳边是电视里红衣男娃的声音,“在下就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千城山弟子风肃夜……”
“怎么样啊?”奶奶说。
“什么?”余味没回过神来,“您是说电视里的人吗?”
余味的心思根本就没在上面,“长得很好看,就……”
演技太烂,他说的是,“演技方面还需要打磨。”
奶奶看着电视说:“他太年轻了。”
余味看着电视里样貌不过十八九岁的红衣男娃,“年纪小,演技差一点也说得过去。”
“我很喜欢看他演的戏。”
余味没再说什么,就这么陪着奶奶看完了剩下的这半集武侠片。时间在转动中带走余味眼里的一帧帧一幕幕画面,余味什么也没听进去。
过了很久奶奶转了话:“外面的,是你什么人?”
是我什么人?
余味也不能给出一个像样的回答。
老板吧。
可是老板不会和员工睡在一张床上,也不会有亲吻。
所以,他只是个员工,就只是个意外借宿的员工。
奶奶笑笑,从电视机旁的瓶子里抽出一枝还带着雨水的玫瑰放在余味手心里,“孩子去开门吧。不知道答案的时候就把玫瑰放在心上吧,这样花就会知道了。”
余味看着手上的花朵,轻轻拂过上面的水滴。
这花本来就很好看。
奶奶离他远去,一步步向房间走,轻轻带上门。
余味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周昱辰在明亮的缝隙里看见了拿着玫瑰花的余味。
没有两两相对的目光,余味未知的忐忑中看见了周昱辰的鞋子,上面有雨水打湿的新鲜泥巴。
周昱辰不是会花费无聊的时间去等待一个未知结果的人。
门里是余味,门外站着周昱辰。
相顾无言。
“这花是给我的吗?”周昱辰过了一会开口。
余味摇摇头,态度明确地说:“不是。”
可是声音又很小。
周昱辰笑了,一把搂过眼前的人按在怀里。
他希望听到余味这么说,不是矫揉造作地说是,也不是矫揉造作的说不是。
“对不起,是我不好。”
余味无处倾诉的委屈这才涌上来,喉头酸涩,不似醋般让人贪恋销魂。
“别生我气,跟我回家吧。”
余味难过地说道:“那不是我的家。”
周昱辰的手用力揽着怀里的人,“你之前在我身边的时候一直很听话,我喜欢你一直乖乖的样子。”
余味刚想要推开,周昱辰说:“我等了你好久,你知道吗?”
周昱辰大手禁锢着,缓慢而委屈的声音想起,“真的好久好久了。”
“我很想你。”
他没告诉余味具体是多久,只是有无数个数不清的日日夜夜,又像今日一样的雨天,也有万里无云的晴天。
他不舍得让人再一次从他身边离开,等待的滋味够煎熬,他早就尝够了。
余味哽咽的泪水滑落在宽厚的肩膀,耳边是轻柔的询问,“跟我回家吧。”
“好不好?”
没等余味拒绝,失重的感觉顷刻间袭来,慌乱中他不自觉抱住周昱辰的脖子。细雨无声地落着,打不湿任何一朵玫瑰。在玫瑰花的后面,门缝里露出一面慈祥的神态。
进了屋,余味就吵闹着要下来。
“我不回你的房间。”
周昱辰牵过余味的手,“前几天我们不都是一起睡的吗?”
“我只是你的员工,没有义务陪你睡觉。”余味逃似的随便溜进一间客房,连里面是不是有完整的床单被套都不知道。
周昱辰的手掌沾上玫瑰花上的雨。
一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