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榻上的墨如初,这一赖,就赖过了早膳时分。倒不是她想醒,而是身间的不适感越发明显,让她无法忽视,再加上腰身的酸痛感经过一夜的发酵后加重,眼下,她就是想睡也睡不了了。
早已候在外头的云裳云月耳尖地听到里头的动静,这才掀帘入内,可当她们看到围着暖被坐在那儿的自家小姐,那一脸不舒服的模样时,尽皆一愣,再眼尖地瞅见了榻上之人颈侧和肩上的痕迹,两个丫头立时偏头互看一眼,“这——”
只这小小的一声惊呼后,两人就即时消了音,却依旧掩不住满目的震惊。
原本今儿个天还未亮的时候,太子起身要水,她们就已隐隐发觉不对劲,却始终没敢让自己往那方面想。本还抱着三分侥幸,没想到……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不容她们自欺。可扪心自问,自打陪着自家小姐入宫以来,她们一直未敢懈怠,也就是昨日早退下了一些时候,这一个没看住,怎么就……昨儿个,一定发生了什么别的事。
“备水吧!”除了这句话外,墨如初完全没有多余的话,直至进了浴桶后,方才再次出声,“都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云裳云月各拿着一条方巾的手一顿,本是想着让自家小姐舒舒服服地靠着,剩下的她们来做就好。可既然自家小姐发了话,她们也只得听命往外退去。
四周都清净了,墨如初却并没有急于给自己清理,只是安静靠在那里,任由温热的水浸透肌理,将自己圈揽,也好让自己迟钝下的脑子渐渐活络起来。
昨日的事情,虽说是远在意料之外,却也是早晚要发生的。可当事情真的发生了,她才发觉,自己倒也不是真有那般看得开,多少有些在意,不过,也仅止于在意而已。
想她长至今日,痴男怨女,看过的真不算少,只觉情爱这东西,虚无缥缈得很,遂从未想过去触碰,更不觉得自己会爱上什么人,进而嫁给他。
所以,对于这副身子,倒也没有过强的执念,最多,也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慢慢习惯就好。等到日后离开,她大可继续过她的逍遥日子。再说,娘当年离开了爹,不也照样过得好好的?
眼下,虽说太子似乎知道不少有关她的事情,可照昨日的情形看来,娘的事他应当不知道。若不然,以他的脑子,不需要撕破脸,只需开口稍稍暗示她一句,就足以让她三缄其口,又何须为难他自己同她圆房呢?
想想上回,可是他先开的头,也是他先喊的停。足见,他多少有些抗拒这种亲近。
更莫说,她这边的秘密,牵连太大,他要是真知道了,想必也不会按照孙后手书中所言,娶她了。
至于那封手书……还是不要再想了,知道得越多,她就越难抽身。现下,她该想的,反而是太子年初时,提出降等袭爵的动机。
孙后最后那句话的用意,她自然明白。而太子年初时的所作所为,又有多少,是受了这句话的影响?
他是否笃定了今上不会废他,所以,他选在了那么个节骨眼上开罪那么多朝臣,把自己逼到绝境,逼得今上不得不保他?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走之前,要安排的事情可就太多了。太子不可能轻易放掉她这枚棋子,加之如今她又知道了那封手书的存在,若是稍有破绽,来日,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看来,要让他放心,她必须得死一死了。
思绪尽处,她抬手鞠起一把水,微倾下手,看着它断断续续滴落在水面,带起层层涟漪。
这一刻,只有墨如初自己知道,此番,他们虽是圆了房,可她心下对于自己那位夫君的戒备,却反而达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