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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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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棠静立在窗边,微凉的秋风拂过她的面颊,带起书案上散落的书册,纸页翻动间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她的目光落在远处,思绪却回到了那日穆景煜的问话——若固洛前来求援借兵,她若为陛下,该当如何应对?

该当如何应对……祈棠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怒意几乎从她的双目中喷薄而出。

若她为天子,定要让固洛有来无回,身死大齐,绝不留半分余地。她在心中默念着:“白芍,我一定会替你报仇,你放心,这一天不会来得太晚。”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她的骨血里,带着沉甸甸的恨意与决心。

朝廷军与静王叛军如今对峙在淮江两岸,形势严峻。淮江自西向东将整个大齐一分为二,宛如一道天堑。一旦叛军突破淮江防线,京城必然岌岌可危,大齐的江山也将摇摇欲坠。祈棠的心中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时,秋雁匆匆来报:“县主,外面有一婆子带着位女娘,从苍禀郡逃难而来,无处可去,求学堂收留。”

祈棠闻言,心顿时沉了下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苍禀郡……那已是静王叛军的囊中之物。两位女子,能在战火纷飞中逃到京城,其间所经历的艰险与困苦,可想而知。她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不忍与痛惜,低声吩咐道:“你先带她二人去偏屋,我稍后就来。”

她端起茶盏,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寒意。茶水的热气袅袅上升,模糊了她的视线,虽有穆景煜时刻递来叛军的消息,但大多只是皮毛,无法让她对局势有全面的了解。她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虽说静王的十万大军不过是乌合之众,可当今形势依旧不容乐观,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走到偏屋门口,祈棠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郁结尽数吐出。她抬手推开门,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屋内,一老一小正局促地站着,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惶恐。祈棠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缓步走了进去。

两人衣衫褴褛,满身尘土,仿佛刚从泥泞中挣扎而出。一见祈棠,她们立即跪倒在地,额头贴到冰冷的地面上不断磕着。老妇人眼中蓄满浑浊的泪水,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子,哀求道:“求贵人小姐慈悲,收留我们吧……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祈棠快步走上前,弯下腰,伸手扶住老妇人的肩膀:“两位不必如此,请先起身。”她的指尖触到老妇人的衣料,粗糙的衣料下老妇人身体正在颤抖。

她的话音刚落,那年轻的女娘突然扑倒在地,向祈棠连连磕头,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沉闷急促。她的脸上泪水纵横,声音嘶哑绝望,撕心裂肺地喊着:“求贵人,让我见见县主!求贵人!求您了!”

祈棠连忙上前扶住女娘的双臂,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几分急切:“不必惊慌,有话慢慢说。你二位是何人?从何处来?”

年轻的女娘却仿佛听不进任何话语,依旧一个劲地哭泣,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祈棠的手背上。秋雁快步走上前,蹲在女娘面前,握住她的手:“姑娘,你先别哭了。把事情说清楚,我们才能帮到你们,是不是?”

女娘的哭声渐渐低了下来,她抬起泪眼,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妇人,随后,她擦了擦眼泪,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哽咽:“我……我是苍禀郡金州林安县人氏,姓陈……家中有几十亩良田,雇了十来个长工……在那处穷乡僻壤,也算得上殷实之家……”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痛苦。祈棠目光落在女娘满是泪痕的脸上,听她慢慢叙述。

随着静王叛军作乱,县里的赵老爷趁机成了地方一霸,仗着手下的家奴军队横行乡里,强买强卖,强行征收粮食。陈父为了保全家族,只得忍痛将两个年岁稍大的女儿送到赵府,做了赵老爷的小妾。赵老爷这才“法外开恩”,没有强行吞并陈家的田产。

这几年,林安县虽未遭遇大旱大疫,但整个村子除了陈家,太多人因吃不上饭而卖儿卖女,流离失所。陈家虽勉强维持,却也如履薄冰。

一日,陈老爷与雇农忙完农活,刚走到家门口,不远处忽然扬起一阵烟尘。待烟尘稍近,才看清竟是一支不小的骑兵队伍,领头的正是赵家一个善于舞枪弄棒的家奴。那家奴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颤巍巍跪在马前、不敢抬头的陈父,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赵老爷有令,近日此地闹土匪,需加强防备。凡田产二十亩以上者,须再备十五车粮食,以支持防务。”领头家奴冷冷说完,抬手一挥马鞭,带着人马扬长而去,继续赶往别处传达赵老爷的“命令”。

此时,霓裳正巧路过屋外,朝里面瞥了一眼。祈棠忙招手唤她进来:“你也一起听听。”霓裳扫了一眼衣衫破旧的两人,点点头,默默坐到一旁。

祈棠示意陈姑娘继续说下去。陈姑娘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声音哽咽:“我父亲上个月才交了好几大车粮食,如今又要摊派,这分明是要将我家吃空啊!”她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父亲本想变卖田产,带我们逃难去北边,可那边叛军与朝廷早已打得血流成河,只有往南还算太平。”

“可这些良田瓦房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若是放手,我父亲百年后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陈姑娘双手捂面,悲呛大哭,全然不顾他人目光,继续说道:“父亲强颜欢笑,依旧每日下田劳作,安慰我们说,如今陛下圣明,说不定哪天就平定了叛军。就算兵乱闹到这里,只要我们老老实实交些粮食,或许还能保住全家性命。”

然而,摆在陈家面前的最大难题,却是赵老爷要的十五车粮食。若交不出,陈家便大祸临头。陈老爷东拼西凑,勉强凑出十二车。可前来收粮的头领毫不留情,直接命人将陈父按在地上,抽了一百鞭子。陈父一边哀嚎,一边求情,可赵家的家丁们怎会放过这“杀鸡儆猴”的机会?

陈父像一条野狗般,在泥地里被抽得满地打滚。陈家人越是求饶,那些家丁就抽得越狠。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混合着陈老爷的惨叫,回荡在陈家院中,仿佛一场无声的噩梦。

陈小姐哀嚎着看向祈棠:“为什么,为什么我的两位姐姐已经被父亲送给了赵老爷,还是不放过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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