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按照许戎的描述，到树林里找到了那名死士。

翻看检查了一番，除了脚底的蛇纹图案，确实再无其他发现，图案和丁复画下来的基本一致。

两人走出树林掸净身上的土，闻叙问：“殿下可曾在宫中见过这个图案？”

“未曾见过。”

“万事小心为好，天子正值壮年，身体康健，竟已有人意图谋害皇子。”

尉迟璟眨眨眼：“你担心我呀。”

闻叙非常认真地答：“嗯，奴才实在担心殿下。”

尉迟璟看他皱眉的样子，竟不知说些什么，揽着闻叙捏了捏他的肩膀，说：“放心吧，这世上还没有能杀我的人。”

“殿下武艺超群，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背后主使一日不现，便多一日危机。”闻叙看了一眼尉迟璟，“即便殿下不主动与人结仇，也难防官场中的龌龊之徒。殿下日后行事，更要小心谨慎，以防惹火上身。”

尉迟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我自明哲保身，日后大哥做了皇帝，我只求做个闲散王爷逍遥快活。”

闻叙叹了口气，说：“若能得如此便好。”

“好啦，又愁眉苦脸的，本王命大得很，必不会身殒道消的。”

尉迟璟捏了捏闻叙的脸颊，那人却捂住了他的嘴，眼眶隐隐有些泛红，厉声说：“这话也是能说的？”

“殿下福泽绵长，自然会长命百岁。”

尉迟璟把闻叙的手拿起来抵在额头上。

“嗯，长命百岁。”

“今日地方详文比平时多。”闻叙把煮好的茶放到尉迟璟手边，“殿下在看什么，需要奴才帮忙批注吗？”

“快到征收田税、丁税的日子了，这几个受灾郡的郡守都上了折子，问今年要如何征税。”尉迟璟接过茶水尝了一口，温度正好。

“殿下的意思是？”

“这个税自然不能征，不能让百姓雪上加霜了。”尉迟璟放下茶盏，“把提到征税的详文都挑出来，我统一回批。本王会上奏朝廷，请求父王减免凛州三郡的赋税。”

闻叙应道：“是。”

「儿臣璟谨奏，凛州九郡，以其不到国家百分之十的土地，担负着全国近百分之三十的粮食供给。凛州素为钱粮重地，今岁颗粒无收，民力实难完纳。若仍照常征收，恐民不堪命，有负陛下爱养黎元之至意。且灾后田亩荒废，若遽行追比，恐致田畴废弃，赋税永亏。今遭大旱，亦有地主豪强兼并土地，百姓困苦，难以消解。陛下拨款赈粮，百姓无不感激涕零，深恩厚德无以为报。望陛下怜悯，暂免受灾三郡赋税，以缓民生，可保无虞。」

“一桩桩的事接连不断，实在……”尉迟璟写罢奏折展在案台上，后仰靠着椅背合眼休息，“前者罢免巡抚及按察使，不知父王如何回书，眼下又上奏请免赋税，国库空虚，父王难免上火。”

“事已至此，也只好上奏了。赈灾伤财，无论是谁来做这件事，都是费力不讨好，希望阁老能多帮着殿下说两句好话。况且，眼下可防民乱；从长远计，是为民生。陛下是位明君，想必不会太过苛责殿下。”

“说起来，一年中除了节庆团圆，我们兄弟几个也见不到父王几次，倒是你们伺候在父王身边的，时时照拂，能知道他老人家的脾气秉性。”

闻叙给尉迟璟松着肩，说：“奴才伺候在陛下身边多年，也只能揣测圣意的十之三四，平日谨言慎行，时时警醒着，不求知意，但求无祸。”

“跟着我的时候呢，也是时时警醒，但求无祸吗？”

闻叙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说：“跟着殿下的时候，不怕有祸。”

尉迟璟笑笑，拍了拍他的手。

“把奏折封起来，加急送去樊城。”

回了馆驿，为尉迟璟梳洗、更衣，做好了常规的几件工作，闻叙行了个常礼后撤两步要回房间。

“咳。”

闻叙停下脚步，抬眼看尉迟璟，这人举着一卷书侧对着他。

闻叙又退了两步。

“咳咳。”

“殿下，还有何事？”

“白日里，你说父王的心思能猜测不及一半，本王好奇，你能猜到我的心思十分之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