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碗盖,尉迟璟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试温度,闻叙在一旁提醒道:“殿下小心烫。”
他还是很关心自己,尉迟璟如是想到。
“公公用过了吗?”
“奴才不饿,还没用过。”
“公公可是要把自己饿死?”尉迟璟低头喝粥,目光被挺立的眉骨掩盖。
闻叙腹诽着:好熟悉的话,殿下昨日也是这么说的。
刚想重复自己真的不饿,可以侍奉在身旁,就听尉迟璟勒令道:“公公先下去吃些吧,本王不喜欢折磨仆从。”
“是,奴才遵命。”
殿下真的很奇怪,昨日还阴沉着,今日又转了晴。
其实闻叙不懂,殿下为何会在意他,但他有足够的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护殿下周全,更做不到将他的殿下高高捧起。
闻叙所能做的,只有在一个个冰凉的夜里反复地推算,往上爬一点,离殿下更近一些,剪除掉威胁殿下的隐患,收起自己无处安放的心。
如果殿下有需要他的势力的那一天,闻叙会倾尽所有相助。
傍晚时分,闻叙跟随尉迟璟去到邻近的瑁凌郡督查除虫。
抵达之时,衙役已架起篝火只待天色全黑时点燃。
乡里百姓知晓夜里要除虫,也早早关门闭户熄掉烛火,使光亮聚集在各个火堆上。
天色越来越黑,闻叙站在尉迟璟身旁,寸步不离,唯恐看不清殿下的身形。
点火柴的声音划破夜空,如星子一般跳入火把之中。
火堆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橙红的火光映照在尉迟璟脸上,他蹙着眉,显然不似晨间话语中那般又把握,是对除虫仍有忧虑。
“咳咳。”
尉迟璟收回思绪,看向闻叙,问到:“这么多天了,怎么还在咳?”
“奴才扰到殿下了,实属不……”
尉迟璟忿忿地打断他:“本王是这个意思吗?你真是……哎。”
他叹了气转而又温声问道:“冷吗?”
闻叙略一弯腰:“谢殿下关怀,奴才不冷。”
“风寒,为什么这么多天了还没痊愈?”
闻叙抬头就看见尉迟璟明亮的眼眸,遂低下头回话:“回殿下,奴才从小就是这样的体质,生了病恢复得很慢,但是从不妨事,只是有些咳而已。”
尉迟璟转回头看着火堆:“没找太医好好调理过吗?”
“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妨做事,故而未曾调理过。”
火光吸引了大部分的蝗虫靠近,然后将其通通烧为灰烬。
尉迟璟见状松了一口气。
许是夜里万籁寂静,尉迟璟多出一丝不切实的感受,心间好像填了得满满的,有很多话想要诉说,却无人可言。
“闻叙,你是怎么看我的?”
“殿下您,很好。”
“还有吗?”
“奴才不知如何说,殿下风采卓越,气质清新,无人可比。”
尉迟璟本没想听他拍马屁,虽沟通不成,但感觉还不赖。
“你翻来覆去都是些虚话。”尉迟璟毫无征兆地转头,恰好撞进闻叙深沉的目光中。
对方则迅速低下头:“殿下,我们该回去了。”
尉迟璟扣住他的手腕:“那日我唤你哥哥……”
尉迟璟拖长声音,闻叙在清醒状态下听到成年的殿下这样说,半边身子都麻了,直直跪了下去:“殿下,小时候是不懂事才那样,如今奴才怎敢听殿下这样说。”
“小时候哪样,不是你哄我这样唤你的吗?”
闻叙脸颊发烫,遁形于火光之中:“奴才之罪也。”
那年闻叙十六岁,自小历经颠沛流离,他早已懂事。
当时见了小时候粉雕玉琢的尉迟璟,谁能不想听这样的孩子软软地唤一句哥哥。
纵然当年的心思纯洁,未染情愫,而如今他却私藏爱恋,不能直面了。
“起来吧。”尉迟璟语气陡然正经起来,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缓缓说道,“或许你不会信,我并未全然是戏耍于你,我是真的……把你当哥哥的。”
“奴才怎能担当得起。”
闻叙刚站起来便觉一阵腿软,甚至脖颈上感到阵阵寒意。
尉迟璟的哥哥可是谁都能做得的吗?
当朝太子才是人家的哥哥。
“你……罢了。”尉迟璟没有勇气再说。即使他想要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可以信任的人,作为皇室的孩子,他心底里还是骄傲、不愿开口的。
闻叙好像突然明白前日为什么殿下会恼了。
“殿下,天色太晚了,该回去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