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璟拍掉闻叙的手,把他的里衣拉紧,又顺手掖了掖被角。
“殿下,奴才身上黏腻,会脏了您的衣衫,而且味道也不好闻,扰您歇息。”
“本王不嫌弃。”闻叙双目适应了昏暗,看清尉迟璟正撑着头半眯着眼睛看他。
“公公不惧风雨,舍生忘死地护着我,我怎能背弃公公?”
尉迟璟伸手摸他的额头,道:“还是很烫。”
“咳咳,还是会吵着您。”
“我不怕吵,你再说这些话才是会吵到我。”尉迟璟打了个哈欠,淡淡道,“现在才几时,公公莫不是睡够了,本王还困着,要继续睡了。”
闻叙扭头压着声音清嗓子,转过身背对尉迟璟。
被子太窄,二人无法平躺,闻叙只能贴在尉迟璟怀里,而尉迟璟的手从搭在他的背上变为揽着他的腰腹。
听着均匀的呼吸声,闻叙心中渐渐宁静下来。虽然依旧惶恐,但是庆幸自己能有幸与殿下共眠一夜。
南柯一梦宫阙,浮生镜花水月。
贪恋清醒时怀抱的温度,终归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去,身体没了意识的支撑,软软地靠在尉迟璟的胸膛,隔着两件薄薄的里衣紧贴在一起。
尉迟璟感受到柔软的触碰,不自觉微微勾起嘴角,把身旁人衣物裹紧,终于满足地睡实。
于尉迟璟而言,闻叙是少时于乱军之中救他逃出生天的大哥哥,是他被困于外邦作为质子那五载间感受到的少有的关怀与温暖。
闻叙带他离开那座山的路,不仅仅是回故都的路。
那是闻叙带他回到人间的路。
但回了樊城后,一切都变了。当时拼尽生命保护他的侍卫哥哥为何变成太监,又为何不再与他相见。
而这个被称作家的皇宫,深深蒙在尔虞我诈中。
阴谋诡计,人心难测,波诡云谲。
父王有了更多的儿子,母后也早已将自己视为污点。
闻叙却在这个世界里销声匿迹了。
如不遂愿,不若不见。
富丽堂皇的宫殿像魔鬼一样对他张牙舞爪地笑着,仿佛要将他拉进去一同沦陷。
他很累,甚至恍惚间会埋怨,闻叙为什么不让他死在那场乱箭之中。
声声懊悔,句句思念;无处诉说,无人惜怜。
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九个秋后,复见此人,口中捉弄,心间哀怨。
却是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