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人有在夜间祭祀的传统。终夜不眠,通宵不寝,薄媪可熬不住。
王上拒绝了薄媪的请辞,还给了她足够的体面。薄媪含笑谢恩,脸上的皱纹舒展了许多。大王宁可叫一个老媪为他打理王宫,也不提立王后的事。薄媪心中透亮,知道大王在立后的事上不想被公卿摆布。
景稚恐怕并不是令大王满意的正妻人选。
想来也是,景稚气量狭窄、任性妄为,为了一己之私,竟拿如此重要的祭典做手脚。如果不是蔡女巧慧,就叫她得逞了。
连薄媪也要落下一个失察的罪名。薄媪做了几十年女官,一时疏忽被一个小姑娘摆了一道,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她略微抬了抬手,就把蔡女送到王上身边。
蔡女美貌,做事有分寸,不是楚国人,没有家族背景,不论大王以后立谁为王后,都轮不到她。她若足够聪明,想要受宠、想在楚国的王宫立足,就离不开薄媪的提携。
薄媪在王宫的权势便可以通过蔡女巩固延续。她嘴上总说老了,真的叫她告老乞休,心里还是舍不得的。
芈渊目送侍卫送薄媪离开,唇边的笑容渐渐淡下来。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但最好不要聪明的过了头。
阿姮把薄媪送出去几步,转身回来,芈渊已经大步进入帷帐。阿姮愣了一下,垂头跟着走进去。
*
楚王没有过问早上的事,她也就装个糊涂,当做不知道楚王就是在林中遇到的巫人。
王帐里辟了一间净室,供王上沐浴。寺人们见阿姮进来,都识趣的默默退开。楚王不喜欢多嘴饶舌的人,在他身边侍奉的寺人都是口不能言的哑巴。阿姮也凝神屏气,唯恐发出一点声音惹得楚王不高兴。
两只雪白的手臂从袖袍里伸出来,探向芈渊腰间的腰带。
少女身上有一股淡雅的甜香,从衣袖里若有若无的飘散开,弥漫在芈渊胸前。
芈渊微垂着眼,冷冷的观看她的一举一动。
她的手白净秀气,手上有劳作的痕迹,十指干净柔软,指尖像蝴蝶一样轻盈翻飞,轻轻的掠过他的腰腹,解下腰带上的玉带钩。
芈渊眼前一空,素白的宫装人影翩然转到他身后,把玄色衣袍从他身上褪下来。
她从头到尾都站在离他半臂的距离,动作恰当得体,绝不刻意触碰他的身体。
只是,她在他背后突然停顿了一下,才继续手中的动作。等她把衣袍放到榻上,又过了片刻,似乎是极不情愿的,慢吞吞的走回到他面前。
阿姮面色柔婉,心跳如雷,极力掩饰慌张。刚才对上楚王裸裎的后背时,她突然想起,为王上宽衣时应该先把头冠取下来。
她虽然做过申先生的侍女,但申先生从不让她做伺候人的事。她和覃互相练习过,本也学得差不离。可到了真正面对楚王的时候,一紧张还是出了错。
头冠未卸,楚王却被她脱得只余袒露的胸膛,如同在祭台旁跳舞的巫人。
阿姮强迫自己两眼放空,可目之所及都是楚王裸露的皮肤,还有温热如麝的气息直往她鼻孔里钻,让她想躲都躲不掉。
所幸楚王尚以裈裤覆住腰腹和两腿,比那些巫人总算多几片布遮羞。
当然,阿姮晓得,强忍羞耻的只有她一个。昂首站立等她服侍的楚王,比寸缕遮身的巫人还要坦然自若。
比起那些巫人,楚王精赤的上半身似乎更为可观。得益于常年习武狩猎,加之饮食优渥,造就了他雄浑的身材,虎背熊腰,魁伟壮硕。阿姮为他宽衣时,不可避免的看到他的后背,上面有杂乱的旧伤痕,结了疤的伤口颜色深浅不一,狰狞凸起,看得她很是害怕。
相比之下,筋肉同样蓬勃的前胸肤色更均匀,看起来像铜一样坚硬,色泽也宛如赤铜,阿姮家乡的麦子到了秋天成熟时,暖暖的阳光照到麦地里也是这样的颜色。
“看够了吗?”一道轻飘飘的呵斥从阿姮头顶落下来,嗓音冰冷,慵懒不愉。
阿姮勉强保持镇静:“妾失礼,请大王容妾为您卸冠。”
芈渊松垮的挺直身形,冷眼看她越凑越近,无论怎么小心,还是把纤弱的鼻息喷到了他身上。然后是淡淡的香气萦绕,紧接着新藕似的手臂靠近他的脖颈,十指轻柔的解开系在颌下的缨带。缨带上的结解开了,两只纤白手臂探向他的头顶。
楚王身长八尺有余,如铜戟一般硕大粗重。阿姮在女子中算身量偏高的,可站在楚王面前细的就像一根随时会被压倒的草苗,挺直了腰板也只堪堪到他胸口。阿姮不敢叫楚王低头,只得悄悄踮起脚尖伸长双手,努力想要够到他头上的发冠。
随着她的动作,素白衣襟和他裸露的肌肤贴到一起。两团浑圆隔着轻薄的衣料顶住他的胸口。
胸脯相抵,呼吸起伏,在两人之间似乎有只小兔子被呼吸声震动的弹跳起来,柔腻酥软。
两个人都不由僵住。
呵,原来在这等着他。
芈渊轻蔑的扯了扯唇角,低头望下去,看她还能使出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