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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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09.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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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睡得不深沉,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梦到了年轻时候的万小琴,梦到她和姜毅醉醺醺地在客厅里跳舞,空气里都是甜腻的香水和浓烈的酒精味。

许冉被一阵响动惊醒。初以为是风,静静躺在黑暗中分辨了好一会儿,发现是有人在敲她的窗户。

这儿是三楼,房间外是个小阳台。而现在是午夜。姜毅还在客厅,她可以听到他的鼾声。

许冉心里发毛,可声音还在,且执着地敲着。

她定了定心神,开了桌上夜灯,走过去,把窗帘轻轻拉开一条缝,看一眼。

—— 这一眼差点没让她心脏骤停。

谢存山一身黑衣,像个索命鬼,在她拉开窗帘的瞬间,目光已经擒住她的脸,好像要将她生吞入腹。

他怎么上来的?会飞吗?七年不见他长翅膀了?

四邻阒静极了,许冉把阳台门打开,压着声音问,“谢存山你是不是疯了!”

谢存山却借势展臂,把门一撑。

两个人就这样忽然陷入僵持。

酒气和她熟悉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许冉抬头,谢存山只穿一件半高领的黑色单衣,一双幽黑的眼睛,薄薄的灯影里成了一汪含恨的水。

一动不动地凝视她。

不解,不甘,怨,念,也许还有一些爱。

小巷十年之间亦有变迁,如今这痕迹被夜色暂时擦拭殆尽。

像是捉迷藏的时空游戏。他们在这偷来的光阴缝隙里再次坦诚地相互对视。

相爱过的男与女。

相爱中的男与女。

这一刻不需计较这一字的区别,也不用再挑选合适得体的表情。

这巷子太静了,静得她听得清他的心跳。他们离得太近太近了。

借着月光能看清他黑而密的睫毛,在眼窝布下淡淡的阴影。

很少有男人有这么密而长的睫毛。从前许冉嫉妒了好久,还去查了,大眼睛长睫毛都是显性基因...

其实从红桃k重逢,许冉就明白,他没放下。

他们太了解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就像共生的缠绕生长的树木,就算勉强被剥离彼此的生命,那些神情,触觉,血和骨的脉络,已经无法抹去了。

长成参天古木一千年后还是要被人考古 —— 哦,这两棵树相爱过。

但,她又真的放下了吗?姜毅说中了她的自疑。在他面前,她无法撒谎。

许冉习惯了不往后看。听上去有些冷血。这是她成长过程中无数次实践的铁一般的方法论。

许明宗的离世,王玉芬的忽视,路西法的残酷,这些都没有打垮她。

朝前走。她只用这三个字支撑自己。

朝前走本身就具有足够的意义。

谢存山是唯一的例外。她忍不住回头一看再看。

-

许冉无暇再走神,提防着谢存山下一秒又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动作。

姜毅还睡在客厅里。

偏偏刘家一楼的灯又在这时忽然亮了。

刘长顺正端着痰盂,半梦半醒,汲着拖鞋,往院子那头的洗手间去。

因听到动静,还疑心地往三楼黑暗的阳台看一眼。

谢存山隐藏在门框的阴影中,纹丝不动,撑着门,跟她角力,“我是tm疯了。许冉,我就是想问你,我一直想问你,既然广州那么好,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同别人一起出现在我面前...

锁舌弹入锁孔。

许冉被迫后退,失去平衡,又在刹那间跌进一个滚烫的怀抱。

谢存山的手像两根铁索,轻易地接住她,网住她,困住她。

她挣扎着想要拉开距离,他偏下意识地反剪住她双手,往自己身上紧紧地摁住。动作野蛮癫狂。

许冉慌了。可她那点反抗,仿佛餐前甜点,反而令他钳制得更紧了。

他的身体散发蓬勃的热气。

许冉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抚过她的颈,她的肩膀,透过薄薄一层睡衣,几乎将她灼伤。

太紧,好像肉和骨头都要被他压碎碾平烧干了。

不是亲吻,不是拥抱。谢存山只是想离她近一些。更近一点。

近到他可以真的看清她,看清她的心。

… 最好能嵌进来,彻底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谢存山混乱地毫无逻辑地想。

雪色的脖颈,粉色的两腮,都在眼前。

他曾经抚摸过,流连过,到现在午夜梦回,她潋滟的眼睛,那些令人着迷的眷念的,盛情胜景,耳鬓厮磨,依旧不断重现。

谢存山动用所有残存的理智才能确保不去碰触那些裸露的敏感地带。

他爱她太早。

他们曾经那么亲密。那种亲密已成了肌肉记忆,动物本能。

十年了,人可以重建认知,习得冷静,变得理性,但本能却无法改变。

何况爱比本能更加强烈。

—— ... 谢存山没想过许冉会回来。

更没想到,他会目睹她在另一个人身边垂着眼睛温柔地笑。

十年弹指一挥。

她离开了,摆脱了所有困住她的东西。其实他一直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当时他坐在店里,看着她与姜毅并肩走进来... 他并不怨恨谁。

只是天知道他又多么多么希望,一切都是做噩梦。

吃完饭,他们还会牵上手,亲亲热热往那间出租屋里去。步行三十分钟,电动车十五分钟。出租屋里有五斗柜,旧收音机,小猪板凳,和绿色的桌布...

他对她的感情,像一道微小的陈年伤疤,无法痊愈,今夜忽然溃疡流脓鼓包,割一道,血流不尽,流不完。

他再低头一看。哦。原来是绝症。无药可医。

“许冉... 许冉...”

谢存山的声音嘶哑粗粝。炙烈的,疯狂的,哀伤的语气。一如当年,他们亲密无间的许许多多夜晚,抚摸彼此身上的纹身,呢喃对方的姓名。

许冉止不住地颤抖。

她突然懂了,有人说过的 ——

人间最毒的咒语,是爱过的人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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