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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蒲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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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父……省得了。”舒暮云一声长叹,承载千钧之重。烛火摇曳,映照舒暮云深锁眉宇的愁绪。冠军列侯何等尊荣,缘何两番屈尊降贵,于白衣老翁面前执子侄晚辈之礼?彼时实在惑然,只道是侯爷谦逊,或是自己老眼昏花看差了礼数,今番细思,竟是早存求凰之意!用心何其深远。再忆自家醴儿此前在他跟前,亦只称冠军少侯,如今大有端倪。

“醴儿,”舒父语重心长字字灼心,“我舒门虽世代操持商贾贱业,然自先祖肇基,凡遇灾荒,必开廪赈济;每逢王师北伐匈奴,征输粮秣银钱,舒氏所捐,亦是冠绝天下行商,薄有清誉。然儿女姻缘,又是另当别论。纵是抛开云泥之别的门第高墙不谈,便是侥幸入得侯门,吾儿可知,这朱门贵胄所予,断非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中馈主位,便是姬妾之分,亦恐镜花水月……”暮云膝下唯此明珠,爱若掌上。冠军侯如今乃圣眷正隆之股肱,位极人臣炙手可热,便是纳一贵妾,亦须簪缨世族门楣相当。老父岂忍娇女堕此权贵联姻之渊薮?

“父亲明鉴,”舒醴眸光湛然,字字铿锵,“女儿此生所求,惟愿倾心白头。霍家少郎若赤忱相付,女儿甘愿一搏!”

知女莫若父。他这个女儿外圆内方——外示温婉,内秉刚坚,心志之坚韧如经霜历雪宁折不弯的寒竹,凡心之所向,必躬行到底,之死靡它。

“轰——!”

此一言,不啻于九天霹雳当顶贯下!门外屈起敲门的手倏然凝滞,恍若泥塑,指节用力泛起骇人青白——川朗竟忘了自己是过来送补药的,此刻灵台尽空,唯闻心头惊涛裂岸。

“这伤口从何而来?!”霍去病卸甲解袍坐定帐中,但见右肩处一道深创赫然在目——皮肉翻卷血痂狰狞,凝血如赭石深结!更令人心惊的,是方才卸甲牵动创口,浓稠血线正从深褐色的血痂边缘汩汩沁出,蜿蜒在线条精瘦的古铜色臂膀。

牧野大为震惊,麻利打开医箧,“不是擦伤么?何时挂了彩?”

“无妨,叫那休屠弯刀咬了一口。”原是霍去病为护舒醴周全,硬生生格开了那致命一刀——惊魂一幕掠过脑海,那休屠老儿刀锋冷冽破空而至,直取舒醴纤细颈项!

“怎生延宕至此?好在未伤筋骨。”牧野自责,手下却极利落,取出秘制金疮药。

“小伤,不足道也。”霍去病索性将外袍扔到一边,袒露肩伤,好叫敷药。篝火跳跃中淡墨皴擦的山脊背肌新伤叠旧痕。

“你这贴身禅衣呢?”牧野小心用烈酒清洗伤口边缘,余光扫过霍去病精赤胸膛,颇为不解,怎得平白少了一件衣裳?

“丢了。”霍去病闭了闭眼,似在忍耐酒精触碰到翻卷皮肉带来的灼痛,随口一说。

“丢了?禅衣如何会丢?”牧野嘀咕,手下动作不停,熟练地将金疮药粉厚厚撒在创面上,狠狠一紧束带,“将军既不畏寒,索性连这甲胄征袍也一并丢个干净,落个痛快!”

“嘶——!轻点!”霍去病扶肩蹙眉,唇畔却逸出笑意,眼前尽是舒醴的罥烟淡眉,恰如蓝田日暖白玉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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