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类似的广阔却宁静的地方,一个类似的粗粝却生机勃勃的地方,一个类似的见证很多诞生,又目送很多生灵的地方。
洪白雁伸出脖子,贴了贴墨翊脖颈的肌肤。
“在那之前,”洪白雁闷闷地嘟囔,“起码你得活成叶师傅那样的老妖怪。”
“说好要一起去寻找永恒呢。”
墨翊弯起眼睛,把他在怀里颠了颠,揉揉洪白雁的鹅脑袋:“放心,我会和你一起走下去的。”
他们又一起走了一会儿,间歇有小麻雀飞过来汇报同学们的动向,小麻雀叽叽喳喳,洪白雁吱吱嘎嘎,比划兼蹦跶地把谢丹芸差点被自己的设备砸了脚的事故转述过来。
墨翊不放他下来,在怀里端着摇了摇,天边的云漫过荒草,洪白雁忽然抬起头,说:“看,那是鸿雁。”
似曾相识又截然不同的雁影从身边掠过,群雁逐风而起,洪白雁屏住呼吸,却不自觉地略微张开双翼。
太过炽热的渴望像是中空的骨缝里埋藏的遗毒,在不经意的时刻满溢出来。
而墨翊把那样的目光尽收眼底。
他忽然开始奔跑,追着鸿雁留下的痕迹,路途上撞上几片飞逝的羽毛。洪白雁被他举起来,迎着风托得高高的,他的手坚定牢固,却不让洪白雁觉得是禁锢。
“你在……干什么!”洪白雁惊慌得缩成鹌鹑状,声音散在风里。
墨翊跑得太快了,他绝对使用了不止人类的力量。
墨翊不回答他,速度却一点点攀升上去,湿地浅滩泥泞,他高一脚低一脚,跑得很狼狈。
洪白雁被吓得一声大叫:“嘎啊——”
“张开翅膀吧,”墨翊的声音传来,还带着轻微的喘息,“现在,张开翅膀!”
他知道飞翔是什么样的,他要告诉洪白雁飞翔是什么样的。
洪白雁此刻终于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心漏跳了一拍,很听话地展开雪白的羽翼,托上那阵飘渺的风。
墨翊的手无止境地向前伸去,直到他们终于追到鸿雁的背影,他们不经商量却好像默契天成,墨翊以手作台稳固地搭着,洪白雁张开羽翼向前跃出去——
那是他此生体验过的最接近翱翔的感觉,风声永不止息地在耳边鼓噪,脚底的世界比平时所见的一切要渺小。
在空中停留的瞬间被拉长成无限的刹那,洪白雁闭上眼睛,在未知的兴奋和恐惧之中等待下坠。
却被柔软的羽毛接住了。
墨翊背后忽生漆黑的羽翼,像垂天之云一样绵延过来,把洪白雁轻拿轻放地拢住,一抹白色陷落在乌云里面。
洪白雁觉得那触感很像羽绒被,努力地翻了个身,没成功。
明明身在安全的怀抱里,心跳却是前所未有的快。
他仰躺着有些愣愣地看墨翊,想要说点能掩盖住疯狂的心跳的俏皮话,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墨翊伸手,把他又从柔软的羽翼里面捞起来,抱在怀里。
洪白雁够到他背后,忽然想起了以前说过的话:“你伸出翅膀之后,背后衣服是会破两个洞吗?让我看看。”
他用自己不太老实的嘴巴凑过来扒拉墨翊顺在一边的头发,随后去鼓捣背后的衣服,墨翊被他倒腾得有点痒,闷闷笑出声:“翅膀还在呢……”
他的翅膀垂在背后,庞大而静默,却那么像能飞起来的模样,洪白雁用略有些复杂的神情注视了一会儿,蹭了蹭他的脖颈,变回了人形。
“给你披一下吧,”他作势要脱自己的外套,“男德第一,你的背可不能给别人看到了……”
他的动作停住了。
墨翊依旧抱着他,动作不见半分费力,一双眼也柔软温和,只注视着他,像倒映着西河湿地的水波。
只是那个眼神,让洪白雁想起飞翔的瞬间,好像只要被墨翊注视着,他就飘飘然如登云端。
自由与爱,这是刚刚墨翊带给他的一切。
他难以自控地暂停一切动作,以后凑上前,郑重地、庄严地、什么都不想地……
将一个吻落在墨翊的眉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