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股莫大的激情面前,再有力的演讲都显得无比苍白。
他感觉自己永远做不到像他的雄父那样,站在台上与支持者们谈笑风生,就像是在说晚上要吃什么一样,轻巧地畅谈自己的政治理想,偶尔说说俏皮话。
这太奇怪了。
而此刻,他的雄父和周祉会在车里聊些什么呢?
他心不在焉地站在台前,连演讲词都念串了行,好在是没有虫在乎他在说什么,台下密密麻麻的雌虫都是奔着他的颜值来的。
他瞥了一眼实时票数板,觉得涨幅一般,于是决定把重头戏的现金抽奖活动提前。
他刚想要对后台的工作人员使眼色,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枪响,子弹裹挟着热浪与他擦肩而过,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时间仿佛被虫按下了慢放键,他的大脑霎时一片空白,那些声音无比清晰,他甚至可以听到玻璃被子弹击穿的那一刻,由网纹状开始,逐帧碎成遍地残渣的漫长悲鸣。
原本安静的观众席瞬间炸了锅,观众们起身四下查看枪声的来源,不少观众想要逃离,却被安保拦了下来,现场乱作一团。
“快保护江议长!”警卫队队长的怒吼将他从恍神中唤醒,他后知后觉地奔下演讲台。
而看到江先生的衬衣被鲜血染红时,他的呼吸都停滞了。
“雄父!您没事吧?伤到哪里了?”
“我没受伤,快叫救护车。”江先生让他赶紧过来,他走近了些,却发现那些血全部来自周祉后背上的伤口。
周祉刚才所在的位置靠近窗户,枪击发生时车窗的玻璃当着他的面碎成了残渣,他虽及时转身护住了江先生,但正因如此不少玻璃渣扎进了他的后背。
“一点轻伤,不算严重。”周祉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叫他别担心。
救护车和警车同时抵达了现场,半小时后,警方控制住了行刺者。
为了防止现场有共犯里应外合,所有观众在警方的监督下登记身份后才得以离场。
州长的热门候选人遇刺的消息很快冲上了热搜。
不知怎的,江先生身着血衣冲民众挥手的照片流出之后,选票的上涨幅度达到了本周的峰值。
“你在这儿处理伤口吧,我去附近买点夜宵。”
江阑关上终端,对周祉说。
可怜的雌虫此时正蔫蔫地趴在病床上,好几个护士轮番给他缝合伤口,在麻药的作用下,他都快睡着了。
走到医院楼下时,江阑碰上了隔壁科室的刘医生,顺带打了声招呼。
“小江,你们疗愈科也要加班?”
不愧是心胸外科的,忙得连看新闻的时间都没有,还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
江阑有事在身不便多说,决定随便糊弄两句。
“没有,出了点状况来医院一趟。”
“哦,正好我有事想找你,白天来体检的那个是你的家属?”
是关于周祉的事?他停下了脚步,应道:“对,刚收的雌奴,他给你惹麻烦了?”
刘医生打开了自己的工作专用终端,调出了一大串图片,招手叫他过来。
“你来看这个。”
入眼是苍白到病态的皮肤,照片分别拍摄了雌虫的胸口、后背、侧腰和大腿内侧,总共有五六张。
“这两处的烙印是我们S国的烙印技术,我猜测烙的是他前任雄主的名字,令我起疑的是这几处。”
他将照片放大了,江阑依稀能从中看出些字符的痕迹。
“这是什么?P国的语言?”
他在P国进修了两年,自然能看懂那里的文字。
出乎意料的,那净是些不堪入目的侮辱性词汇。
与S国的烙印手段不同,这些字符的边缘模糊,痕迹更重,像是硬生生用烙铁按压在皮肤上造成的。
即便如今只看到了修复后的瘢痕,他依然能想象到烧红的烙在皮肉上,眼睁睁看着的自己的血肉之躯瞬间烧焦却无能为力的那种痛楚。
“这样的烙印足足有四处,最早的一处距今大约也有十年了。虽然修复后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但这些修复手段在精密的仪器面前无处遁形。”
“你的意思是,这些伤很有可能是P国人在他身上烙下的?”
他握紧了双拳,脸色也阴沉得可怕,看着那一道道被极力掩饰的疤痕,他不禁冷笑。
周祉,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我什么都没说,如何理解在你。”刘医生摊了摊手,关上了终端。
周祉叛变的那件事放在当年可是不能说的禁忌,即便现在新皇登基,稍稍放宽了禁议,但朝中那些老东西的态度依然是个谜。
十年前?那不正是事发当年吗?
冒着掉脑袋的风险,里应外合助己军将破十万大军的“大功臣”,转眼沦为阶下囚,还被烙下如此惨烈的烙印?他不相信P国的皇帝能干出这种蠢事。
他在想,当年那件事,周祉有没有可能真是被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