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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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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陶念点了点头,跟着林知韫走进了教务处。

花梨木的办公桌,天然木纹中流淌着琥珀色光泽,边缘经岁月打磨形成温润包浆。桌面左下方刻着“守正出新”四字篆章,是十年前青涩教龄时用钢笔自行镌刻的——陶念见过的,林知韫当时刻了好几个晚上,如今已随着她,安置在了新的办公室。

右侧是一个悬浮式触控屏,左侧传统机械键盘与手写板并置。竹制笔筒里斜插着三支签字笔,水晶镇纸上压着《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20年版)》,书脊处可见反复翻阅的折痕。

整面西墙的书架系统,线装《十三经注疏》、《史记》点校本、《全球通史》精装版、程乙本《红楼梦》、龙应台《目送》、海明威《永别了武器》、余秋雨文化随笔等。

玻璃文件柜依次放着年度教学计划模板及往届毕业照、各年级教师教案、学案、校本教程集和学生竞赛获奖证书等。

窗台上开着一盆白色的栀子花,香气裹着一阵午后的燥热扑面而来。沙发上,放着一摞周记本,整整齐齐,井然有序,就如同这个办公室的主人。

“你还有时间看书吗?”陶念径自走到了书柜前。

“有时间的话,就总会翻翻看,开卷有益嘛。”林知韫轻柔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有道理哦。”陶念笑了笑,伸手打开了书柜。

有时候她觉得林知韫变了很多,不再像从前那样带着怀才不遇般沉重地活着,也没有因为多年来的机械重复对工作敷衍了事,而是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活成了一道光的模样。

“你感兴趣就翻翻,我去洗水果。”林知韫拎着水果去了水房。

林知韫回来的时候,将洗好的葡萄和草莓递给了陶念,发现她正在看《荒原》。林知韫伸出手,指尖停留在陶念细发的上空,顿了顿,又落在了身旁。

这时,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敲门进来,校服口袋鼓鼓的。“林老师,这个送给你!”女孩踮起脚把手工书签推进了她的手心。

“谢谢。”她接过书签的瞬间,女孩忽然笑了。林知韫平日里面对学生是不苟言笑的,此刻她的眼里多了几丝温柔,“做了很长时间吧。”

“是的呢。”女孩开心地笑着,书签是用柳条编的,嫩绿中藏着几簇干枯的栀子花瓣。

“好了,把周记本给他们发下去吧,你一个人能拿动吗?再找两个男生过来吧。”林知韫指着沙发上的周记本。

“不用不用,我可以的!”女孩又在冲她眨眼,嘴角扯出夸张的弧度,她倔强地捧着那一摞厚厚的周记本走了。

陶念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和这个女孩一样,已经数不清冲她笑过多少次——每次都是在林老师转身写板书的瞬间,像某种心照不宣的暗号。

那一刻,陶念觉得心底涌起一丝悲凉。

你永远有喜欢你的学生,我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没有什么特别,从前是,以后也是。

曾经以为努力追赶就可以,有朝一日能站在你身边,去追赶你在我之前经历过人和风景。

可原来,这十年的差距,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

“真好啊,”坐在沙发上的陶念冷冷地说,“年年岁岁花相似,永远都有人喜欢林老师。”

“陶念同学。”林知韫叫她的名字。她慌忙抬头,发现老师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后,阳光从窗户斜切进来,在林知韫鬓角镀出一缕金边,让陶念想起美术馆里见过的伦勃朗肖像——那种神圣而遥不可及的光晕。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要冲破胸腔似的:“林老师,您怎么看待‘永远追不上’这种感觉?”

“就像这栀子花总谢得太快。”林知韫温柔的双眸对上陶念,“但花期再短,春天不是还在吗?”

陶念想起那些年,她在周记本里精心设计的比喻,那些深夜里咬着笔杆的纠结,她想起每天早上提前到校,就为了能在让林知韫喝上她亲自烧的水;想起值日时故意拖延到最后,只为了捡起她掉落的黑板擦;想起无数个黄昏,她跑到天台上“偶遇”,看着夕阳把林知韫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这个瞬间她突然看清,那些年拼命追赶的从来不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自己内心深处对“被看见”的饥渴。就像此刻,她宁愿做棵沉默的爬山虎也好,至少不必在每个黄昏都对着空气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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