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你本来就不长了,别把锅推我脑袋上。”
罗山椽心里一直有根刺,他从小时候跟在陈锦屁股后头玩就一直矮陈锦一头。
八岁的时候陈锦跳起来能抓到树叶,他跳起来摔了个狗啃泥;十岁陈锦能爬墙,他只能翻栅栏;到了十五岁陈锦身高猛窜,他拼命喝牛奶,还是矮了陈锦一个头。这一个头的高度,是罗山椽永远的阴影,代表着陈锦挥手就能打到他脑袋,而他只能扇到陈锦的后脑勺。
但今天,罗山椽看见洛淅之后就在心里默默比了下身高,觉得按洛淅的身高,应该挥手能扇陈锦个大嘴巴。
“总之,你少往他跟前凑,小心他连你一块坑。”陈锦发表总结。
罗山椽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跟陈锦坐在堂屋里,洛淅则坐在门外晒太阳,即使他跟陈锦说话的声音一点不算小,洛淅也没有半点动静,说晒太阳就真坐在门外一动不动。
罗山椽嘟囔:“冷漠酷哥啊……”
“什么?”陈锦没听清。
“没事没事。”罗山椽摆摆手,他十分仗义地拍拍陈锦的肩膀,自信满满地说,“不就是矛盾吗,你放心吧我可是十里八乡公认的好人,我爸每次跟人吵架都是我冲进去化解的,哥今天一定让你俩握手言和重归于好。”
陈锦冷哼一声:“没必要,谁乐意跟他重归于好,矫情鬼。”
“哎呀你就别口是心非了,你昨天都忙活成啥样了就为了欢迎小表弟来家做客,大家都是朋友,一定要和睦相处。”罗山椽致力于做矛盾调解人已经十年了,他是真的见不得人吵架,马路上遇见追尾碰瓷的他都能赶在交警前让双方握手言和。
陈锦看着罗山椽自信的背影,默默吐出一句话:“切,谁想跟他做朋友……”
但下一秒他又改口:“算了,做朋友也无所谓……”
洛淅感受到阳光的温度逐渐升高,正准备提着小椅子回屋里待着,刚睁开眼,肩膀上就被什么东西猛地拍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反手抓住拍他肩膀的东西,迅速站起身用力向下拧。
“啊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罗山椽自信的表情还没收回去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脚步,他拍着洛淅的手让他放开自己的胳膊,惊恐地大喊着疼。
洛淅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小猫眼男孩,他不知所措地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
陈锦看见罗山椽被抓住也冲了过来,猛地一推洛淅的肩膀,把洛淅推得又向后踉跄了几步。
“你干什么?想打架是吧?”陈锦怒道。
洛淅有些懊恼自己的敏感,他实在是不太能接受有人从背后拍他肩膀,会让他下意识地做出保护自己的动作。
“抱歉。”洛淅说。
罗山椽甩了甩险些被拧脱臼的胳膊,摇摇头说:“算了算了也没啥事。”
他转过头又安抚陈锦,也说着“算啦算啦”。
洛淅无意伤害这个刚认识的男孩,他上前一步,看着罗山椽说:“你要什么做补偿,我给你,算作道歉。”
“啊?”罗山椽迷茫地看着洛淅,“什么什么补偿,我都说没事了。”
洛淅也不理解地说:“我刚刚弄疼了你,但你没有伤害过我,所以是我做错了,我向你道歉,你需要我补偿你什么可以直说了。”
“你……”罗山椽还是头一回听到上赶着要赔偿的人,但他又不是被撞断了胳膊,也不是真被卸掉了胳膊,有什么好赔偿的他也不懂,难道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反手拧一把洛淅的胳膊?
他头一回感到自己的调解生涯有了职业危机,长叹一口气,面色复杂地看着难搞的陈锦和显然更难搞的洛淅,惆怅地捂着胳膊垂头丧气地往家走,连陈锦在他身后喊他也没搭理。
陈锦对罗山椽爱管闲事的性格一向不太理解,但也说不上讨厌,只是洛淅这人很难相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碰到他的逆鳞,所以罗山椽吃亏他也没多惊讶,就是有点生气。他从小无拘无束地长大,村头招猫村尾逗狗,朋友也都是直爽的性格。
陈锦应付不来复杂的人,他没那个耐心了解一个不熟悉的人为什么冷漠,也懒得去管冷漠的人为什么敏感,他就是直愣愣地把自己的阳光撒向所有人,有人接住有人避开,接住的人是他的朋友,避开的人他们就形同陌路。
洛淅看着罗山椽离去的身影垂下头,他有些丧气,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胳膊叠在大腿上,侧脸靠着胳膊,缓缓叹气。
陈锦看着洛淅缩成一团,躲在屋檐下的阴影里,离他刚刚晒着的太阳远了不少,小小一坨像个刺猬球。他突然觉得自己昨天忙里忙外地给这人收拾房间,简直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仆人,来服侍这个城里的小少爷,少爷还不想给他个好脸色。
“操,对罗山椽就能道歉,踹我一脚到现在一个屁不放……”陈锦低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