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的深夜,东京湾的霓虹在雨幕中扭曲成诡异的光带。水野佑介将夏阳抵在墙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不是木夏阳。”夏阳的声音混着窗外的雨声,她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瞳孔中翻涌的血色。
"逃避?"水野佑介突然笑了,雨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他又靠近了一步,抓住夏阳的手,"那个因你而死的男人,连灵魂都在哀嚎啊。"
夏阳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突然,夏阳衣服中的手机开始震动,【接听吧,夏阳,我来跟他说】,夏阳放在兜里的手立刻按下接听键。
“她说得是真的,佑介。”夏阳的手机内传出水野苍介温和的声音,因为布料的阻隔,显得有些失真。水野佑介愣了愣,趁此空挡,夏阳立刻把手机从口袋中掏出来,对着水野佑介。
“无论是我,还是小木,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大风呼呼的敲打着门窗,水野佑介的目光终于起了一丝变化,它缓缓地向下移动,却又仿佛害怕惊扰到什么,始终不敢直视那个声音的源头。
“你又是在耍什么花招?”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是……”他想说什么,但是又梗住。
“我都想起来了,佑介。”
这回换夏阳震惊了,AI的失忆也能靠嘴炮治疗嘛,她有些不合时宜的想。
“我是为自由而死。”
我本见过花香,我曾在阳光下,在无尽的麦浪中自由自在的奔跑。
但是无边的自由也伴随着饥饿、疾病与痛苦。自从他杀掉绑架他的人,逃出人贩的窝点之后,他便浪荡在街头。
水野苍介还记得自己陷入泥沼的那一天。
那条黑暗的小巷无数次在他午夜梦回间闪现,扭曲、变形,它仿佛活了起来,缠绕着他,将他一点一点地吞噬。
而他在黑暗小巷的中间,遇到了一个比他还瘦弱的小男孩。
他惯会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小狗般的眼睛就这样湿漉漉的看着你,仿佛无害又单纯。
可惜水野苍介并不像那些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家伙一般,多年的流浪生活造就了他比旁人更加敏感的性格。他看见了,那个男孩背过身后,眼中露出的暗芒,阴沉又狡猾。
我应该远离,这种两面三刀的角色,但是不知为何,他还是伸出了双手。
或许是因为他在不经意望向天空的时候,露出渴望的眼神,也或许是因为,他在向他亲手扼杀的生灵赎罪。
不过果然,最终还是遭到了背叛。
在水野苍介恢复之后,佑介,不,现在应该叫他麦卡伦了,向组织申请,离开了日本,远赴英伦。
他会因为背叛而后悔吗?
但其实在被组织成员抓回,在他奄奄一息却又被冠以山崎之名后,他就明白了一切。仅凭他目前对基地防御系统的了解,就算没有麦卡伦的出卖,他也逃不出这个漆黑的怪物。山林中潜藏的红外摄像头、边缘高耸入云的铁丝网……他逃不出去。
是他,水野苍介后悔了。
他不应该为了一份温饱的许诺挤进这条黑巷,又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从那个人贩子据点逃出来,他不应该将那块板砖举过头顶后砸下去……
或许,他就应该任人摆布,腐烂在那个山沟沟中,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正义救援;他就应该在忍受饥饿,最后冻僵在寒风中。
不为,不错。
只是他终究还是搏了一次又一次,自此,人生再也无法纯净无暇,他会一生与杀戮、与鲜血、与背叛相伴。
岁月流转,两个少年抽条,都长成了大人模样。山崎蓄上了胡须,面庞越发清俊,眼眸却越发阴郁。他与麦卡伦倒没有断了联系,但是交流都只停留在线上,或许再度相见,两人也不会相识。
2019年,东京警视厅的档案库深处,一份份卷宗正在被悄悄修改。一个清瘦的男人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代码,本该发出警示的警报声却没有响起。
"又要清洗数据了吗?"身后传来熟悉的冷笑。琴酒的银质打火机在指间转动,火苗在他墨镜上投下扭曲的倒影。
男人关闭终端机,机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还残留着体温:"清洗结束,朗姆阁下需要的交易记录也已经整理完毕。"
他能感觉到琴酒的视线像手术刀般划过后颈,口中的话语也十分不客气“那就好,可不要耍什么花招呀,山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