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人觉得,这名女子分明是单相思,毕竟堂堂时帅有了心上人,怎么会藏着掖着?必定是风风光光,十里红妆娶回家,绝不让心上人受半点委屈!怎会到死都没个名分?
“以上两种看法,的确都有点道理,不过嘛,”
帝都一茶摊,说书先生狂摇扇子,望向天上炎日,将自己的一双斗鸡眼一眯,又看了眼听书的诸位茶客,感慨道,“但我更喜欢第三种看法。”
“还有第三种看法?没听说过啊,说说看!”
茶客们本就对时帅的传奇故事百听不厌,闻言更起劲儿了,催着说书先生快讲。
当然,所有茶客里听得最起劲的当属角落里的黄衫公子,尤其是听到这里,连忙用胳膊肘碰了下旁边戴斗笠的人,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不过嘛,这位戴斗笠的人一动不动,跟块石头成精似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对于追问,说书先生却不立即回答,而是悠悠喝了口茶,待把茶客们的胃口钓足,才痛心疾首开了口:“第三种看法,当然是殉情的是男子了!又没有人亲眼看到是男是女,怎么全天下一口咬定就是女子?”
众茶客:“……”
您老这么瞎猜,时帅泉下知道吗?
“怎么,不信啊?”说书先生立即急了,当即斗鸡眼一瞪,冷哼道,“我告诉你们,想嫁时帅可不止小姑娘,要是老夫年轻个几十岁,俏郎君一个,我准能侍奉时帅好些年岁!”
众茶客:“……”
凭您那双斗鸡眼,再年轻也算不得俏郎君吧?时帅何罪至此!
角落里,黄衫公子已经笑得前俯后仰,连拍斗笠人的肩膀。斗笠人依旧淡定得出奇,只默默喝完了手里的凉茶,又默默掏出银子搁到桌面,起身离开。黄衫公子塞了满口点心,连忙跟上。
待两人走远,一名衣着不俗的小厮跑进茶摊,说是要赏。
说书先生问:“你主子是谁?要赏老夫什么?”
小厮笑道:“甭管我家爷是谁,您老只需知道,我家爷特别赞同您关于白衣殉情的第三种说法,不过要想得我家爷的赏,您得放弃侍奉时帅左右的想法。”
说书先生奇怪:“为何?”
小厮笑:“因为我家爷说了,他和时帅才是绝配呢。”
说书先生闻言立马急了,吹胡子瞪眼的。众茶客只当是又来了个脑子不好使的,全在看好戏,小厮便拍给说话先生一百两,说书先生坚持不肯屈服于金钱,小厮啧了声,拍了厚厚一沓银票,说书先生愣了下,最后含泪收下银票,表示先让给小厮的主子,自己下辈子再排队。
小厮笑着点头,潇洒转身离开,回到对街的酒楼。
酒楼名白云楼,乃是帝都第一号酒楼,入眼便是金碧辉煌,衣香鬓影,小厮上了二楼,绕了又绕,才闪进一处雅间。
雅间内,一名玄衣人凭栏而靠,旁边摆着一盘棋,但他现在明显无心棋局,而是望着方才黄衫公子和斗笠人离开的方向,久久出神。
这正是小厮那自认和时帅绝配的主子。
“别看了,人都走了。”
小厮关上房门,立马没了奴婢模样,一边大摇大摆给自己倒了杯酒,一把撕下脸上的易/容/面/具,嘴上还不忘揶揄,“你说说你,这么多年了,人家的手都摸不到,也就会逞逞这种口舌之快了。”
话音方落,“小厮”手中的酒杯便陡然崩裂成无数碎片,吓得他一激灵,待低头仔细一瞅,果然在一地碎片中看到了一枚棋子。
玄衣人伸手拿了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手,语气冷厉:
“之前交代你的事,任何一件办不好,就拿你脑袋当鞠踢。”
“小厮”自知打不过眼前这人,但还是忍不住嘴欠:“得,追人追不到,除了逞口舌之快,就会欺压好兄弟了。”
玄衣人捻起一枚棋子,“小厮”拔腿就跑。
另一边,斗笠人和黄衫公子消失在人群视野中,进了一处僻静别院。
“表哥,那说书先生可是老来恨嫁得很啊,你咋一点表示都没有?”
黄衫公子笑了一路,回来继续揶揄。
斗笠人不接话茬,而是刚到的密函递给他,他察觉到不对,当即收起嬉皮笑脸
——不出所料,密函还没看到一半,他已经脸色大变,凝重道,“西大营果然有大问题。”
“意料之中,风雨欲来,势不可挡。”
斗笠人抬手摘下斗笠,露出那张说书人嘴中恍若神明的脸,但他的眼神却不似神明那样慈悲,而是锋利如刀,令人不敢直视。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黄衫公子追问。
斗笠人没有回答,而是解下腰间佩刀,低头抚摸。
刀鞘乃胡杨木所制,其上刻有翀霄仙鹤的图腾,以及“惊鹤”两字。
虽未出鞘,隐隐杀气毕现。
黄衫公子愣住,有种恍惚的错觉:
当初单枪匹马闯入敌军,创下奇功的少年将军,纵然历经风霜,也从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