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顾潭渊的声音比风雨交加的雷声还大:“宋家没人了是不是?好事轮不到你,坏事你跑不掉,你是不是傻,只知道束手束脚被人欺负吗?”
说来也是惭愧,宋月朗今年弱冠,活的这些年岁里,竟然没有人推着他的脑袋说他傻的。
这感觉太稀奇,宋月朗吸了口气,胸口那胀了点东西,闷闷的气有些透不过来。
顾潭渊还低着头,袖口被风吹起来,和宋月朗腰上的玉佩缠在一起。见宋月朗不说话,顾潭渊抿了一下嘴:“你生气啦?”
那声音又比风雨声还小了。
顾潭渊的脾气不好,偏偏宋月朗面前做低伏小,比受气的小媳妇包还小媳妇包。
这段时间宋月朗对他的态度绝对算不得好,有时候直接不理会,甚至是无理,顾潭渊好像一直没有发过脾气,就算是宋月朗生气,他还担心宋少爷身板弱,把自己身子给气坏了。
但是,宋月朗在草溪城是脾气最好的那个人,和他打过交道的说宋大少爷温文尔雅,举止有礼。对谁都客气有加的宋月朗在面对顾潭渊的时候会一句话不说转头就走,那些为人处事的教养礼仪好像全都不见了。
雨势倾盆,好像要把这几天的闷热全都冲走,身前的顾潭渊仍旧在挡风遮雨,宋月朗心里某处摇摇欲坠。
这么多年,他已经长高长大了,除非他想,否则没有人可以从他手上抢东西,为什么偏偏遇到顾潭渊就老是想起来十几年前的那只小狸猫呢。
本来宋阳的轻视蔑慢他已经习惯到无可厚非的程度,这些天的烦闷究竟是因为宋阳的态度,还是因为宋月朗对顾潭渊说的那些话呢。
细数前尘,宋月朗也算见过不少奇珍异宝,偏偏就是雨夜里的这把伞……
一世几十载,蜉蝣一世,草木一春,你情我愿的东西凭什么宋月朗不要。
小半刻钟的功夫,顾潭渊不知道宋月朗心里浮光掠影转换颇多,正揣摩着宋月朗心思,又怕惹他生气。
伞下的人却仰头看他,清俊眉眼柔和得很:“顾潭渊。”
“嗯?哎,哎。”被指名道姓的世子无端喉口发紧,撑伞的指节捏得泛白。
宋月朗抬手,轻轻将他头上的玉簪拨正了。在清水祠堂后山的那个大坑里,顾潭渊牵着藤条跳下来的时候,绾发的簪子就是歪的。
那个时候宋月朗就很想帮他把发簪正回来。
“下了雨,我没带伞,”宋月朗握着顾潭渊的手,将伞打正了,悬在二人头顶:“劳烦世子送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