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烟袅袅,禅香环鼻,药铺内徐徐发散着药材熬制的苦气,二三老丈边等边话家常,竺月在柜台后依药单抓药。
梅倾秋与宁枝移步里间,宁枝将雕花镂空的屏风拉开,绕身回来交给她一张纸条。
「假道士东窗事发,存银票两百张,暂封官府,三日后随珍宝移至国库。」
“听闻假道士是被一位商人识破告上县衙,原行以杖责再罚银两就是了,知县却扣了他半个月,将他家中库银全翻了出来,尽数充公。”宁枝道。
“国库刚损三十万,定是要逮一肥头宰回来的。”
“那这两百张银票……”
“我去代皇帝取。”
“梅姑娘——”是谢卫的声音。
梅倾秋将纸条回折揣入袖,透过镂空的花雕屏风瞧见谢卫的侧影,怀剑于胸,肩靠门框。宁枝推开屏风,梅倾秋走出里间到谢卫面前。
“谢公子。”
谢卫松开交叉胸前的手,面向她支吾其词,不时瞥向一旁的宁枝。见状她道:“到外面说话吧。”
穿过缭绕满屋的药香薄烟,屋外充盈着煎茶清香与烙饼焦味。阳光盛洒大地与脸颊,迈出门外忽见猛日,令人眼皮直打架。
“谢公子……”
“你叫我谢卫吧!”他打断她,“喊公子显得生疏得很。”
“好,谢卫。”
谢卫深呼出一口气,正色道:“我决定去参加武举了。”
“当真?那太好了,祝你金榜题名!”
“我会让你另眼相看的,你瞧好了。”
梅倾秋惊讶之余掩唇笑了笑,道:“等你得了武状元,我们为你举宴庆贺。”
“我一定会做到,然后回来!”他再次坚定道。而后便策马离去。颇有六年前告别之意。彼时他也是定下一个目标,道完成就回来见她。
另一道身影与他擦肩而过,重停在了药铺门口,喊住梅倾秋:“姑娘。”
梅倾秋闻声回首,认出此人乃有过一面之缘的许骄松,宰相独子,总与李秉昶形影不离。
“许公子。”
许骄松怀着新奇的眼神端量她,见梅倾秋闪开目光了他才后知后觉地赔礼:“失礼了,我只是没料到秋生原是女儿身。”
“彼时难以言明,不得不女扮男装,是我该赔罪才是。”
“无碍,都过去了。此番我来是收襄王之托,让我请你到襄王府一聚。”
“襄王?”
其昨夜自顾自离去,现又让人来请?梅倾秋陡生闷气,不愿任他招呼了。她自己尚未发觉,十年谨言慎行怎就起了心思反抗当朝王爷。
“劳公子替我回襄王,民女经营药铺分身乏术,无法前往。”
“梅姑娘,襄王……”
“失礼了,许公子。”
梅倾秋微微颔首,不顾其意犹未尽,就径直钻入药屋。留许骄松一人抓耳挠腮。
旭日将窗纸晒得热烘烘,手指轻推窗棂横木,亦可感受到一阵热气。她透过窗缝看,许骄松恰好坐上马。
身后脚步声逐渐靠近,梅倾秋拉回窗。
宁枝问道:“那是宰相之子,找你何事?”
“襄王让他请我去襄王府。”
“如此突然?”
“所以我婉拒了。”
此时她们处在药铺角落,屏风与药架徐徐遮挡了她们的身形。梅倾秋于圆桌前坐下,提起茶盅倒茶,宁枝就势落座对面。
“襄王最近很频繁的找你。”
梅倾秋微微偏头作思考状,“着实古怪,此前他还让我不要嫁太子。”
宁枝大惊,眼珠咕噜一转:“他是怕你父亲的势力也被太子所握,不利他自己夺位吧!”
“原先我也是这样以为。”
“难道不是?”
梅倾秋慢半拍地抬眼,附和道:“左右也没有其他原因了,应该就是这样。”
她没来由地感到心慌。
“太子何时解除禁足?”宁枝问。
上回因翊府中郎将私收奉税,东宫受了牵连被禁足一个月。
“算来明日是最后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