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煜寒说:“对,他说他不会回来了。”
“那还有微信啊,又不是死了。”宋菁问陈煜寒,“还要继续跟他说话吗?”
陈煜寒点头,宋菁又举起另外一只袖子,把他的眼泪擦干净,轻声说:“那就好好说,别哭太狠了。”
陈煜寒还是点头,宋菁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家关上了门。她还是不放心,扒着门眼看外面,后面又觉得自己这个举动不太好,就离开了。
孩子们都大了,有些事情自己会解决好。
陈煜寒哭得已经没有力气了,他靠在门上,好半天不说一句话,等自己喘过来气了,又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然后突然哽咽,说:“不分手了好不好。”
门内还是没有声音,陈煜寒慢慢说着,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不分手了好不好?”
他浑身冰冷,心里已经被巨大的恐慌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能无措地拍着门,絮絮叨叨地重复一句话。
面对那扇门,他没有转身,眼泪如洪水决堤一般落下,明明以前他从来不会哭的,可是这半年里他哭了好多次,他想,贺衍真是一个坏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门内都再没有任何声音,陈煜寒光是哭就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现在一声不吭地靠在门外睡着了。
宋菁打开门,让陈川把陈煜寒抱了进去。
半夜,陈煜寒突然发起了高烧,模模糊糊地说着什么,宋菁他们也听不清。
他们帮陈煜寒请了假,然后给李文希打了电话。
李文希说贺衍确实要出国。
等到陈煜寒彻底清醒过来后,李文希把自己在家门口发现的东西递给他。
包装精致,上面写着:
陈煜寒生日快乐,高考加油。
宋菁没打开,递给陈煜寒后,陈煜寒也没打开。
他没有任何反应,一场高烧过后,他对这些东西都变得很迟钝,拿在手里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病彻底好了,陈煜寒出门抬手敲了对面的门,不出意外没有丝毫反应,宋菁说贺衍已经出国了,这个房子原本是宋哲买下来给贺衍住的,现在也没有人了。
但是陈煜寒还是会每天都去敲门,也同样每天都没有人开,循环往复,都是如此,无一例外。
邹磊他们没有看到贺衍的人,问他贺哥去哪了,他一开始没有说话,后面被问的烦了,就说关你什么事。
旁边的桌子空空荡荡的,好像那个人从来不存在。
陈煜寒有时会想,自己好像脑袋不太清楚,真的做了一场梦。
可是那份还未拆开的礼物,以及邹磊他们的念叨,都在告诉他,好像不是梦。
他抬手拆开那份包装精致的礼物,看着他们的合照,他在里面笑得好开心啊,可是旁边那个人的脸上缺了一块,他想,怎么没有脸啊。
然后他把手机打开,对着那张合照看了一遍又一遍。
等到很久之后,自己的手机换了一个又一个,他没刻意保存那张照片,然后照片就不出意料地丢了。
他也没想着恢复数据,太麻烦了,没必要。
于是他又看着那张缺失的拼图,发起了呆。
邹磊他们也不再念叨贺哥了,只是总会莫名其妙地给自己送很多东西,每天一瓶牛奶和几颗他爱吃的糖,除此之外,还贴心地给自己准备了好多只笔。
“我有脑子。”陈煜寒无奈地说,“我笔绝对不会再丢了。”
自己除了帮他们补习功课之外,还得听他们念叨一些他们自以为好笑的笑话。
陈煜寒每次都给他们面子,毕竟三个人在自己面前铆足了劲逗他开心,不笑也太不近人情了。
这学期期末,他毫不意外地拿了第一,张博深跑过来激动地叫他大哥,他给打住了。
什么大哥,他没有那个保护别人的能力,还不配被叫大哥。
快高考时,学校组织了高考动员大会,看着台上慨慷激昂的老师,他低头背着古诗,等大会结束后,操场上人潮涌动,隔壁班的男生不小心一脚踩上他的鞋,不好意思地跟他说对不起。
他低头看到那双熟悉的鞋,张了张嘴,说:“没关系。”
高考的前几天,那三个举着笔对他拜了又拜,被他连忙挥手拍开,笑骂:“别让我折寿。”
二中的食堂在那几天格外丰厚,以前连土豆丝都炒不熟,现在陈煜寒居然能吃得一干二净,张博深那家伙餐盘上的猪皮凝结在一起,去倒剩菜时怎么拍都掉不下来。
他们三个在旁边抱着手看戏,看张博深嘴角抽搐,不信邪地奋力往装剩菜的桶里拼命拍着,那份猪皮就是纹丝不动。
几人笑弯了腰,陈煜寒踢了迟尚轩一脚,让他过去帮忙。
高考结束后,天上下起了大雨,他走出校门顺车打了个车,却没想到在路上出了车祸。
人怎么会这么倒霉呢?
他又在医院里呆了几个星期,期间邹磊和迟尚轩两个人总是过来陪着他,晚上赶都赶不走,两个大男人憋屈地蜷缩在隔壁那张唯一闲置的空床上。
张博深晚上得陪奶奶,白天又继续再过来,陈煜寒笑骂他们神经病,自己又不是快死了,轮得到他们在这里伺候自己?
林凯来过几次,两人不咸不淡地扯着闲话,坐了一会儿后又走了。
陈煜寒也在医院里想了很多,然后沉沉地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