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脚步声，gawery的小妹们穿军靴。南部农场是帮派和地方军狼狈为奸的乐园。

她们打开最外层的锁，而后走进来。地下室有许许多多这样的房间，关着伊万和她发现的一些不听话的倡伎。

伊万在公园散步的时候，一辆黑色面包车突然停在路边，接着她就被拽上了车。没有路人帮她，一切熟视无睹。西丹是帮派和犯罪的王国，伊万也知道这一点。她没那么喜欢混乱——没有人会喜欢无时无刻的不安感，所以她才在之前的会议上屡次提议把hermana彻底洗白，把西丹变成一个有秩序的国家。

只不过主管们虽然开始把这件事提上日程，她也在这个过程中被绑架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止一个人，可能有四五个人。声音停在门口，伊万睁开了眼。

“放我出去吧，求你们了！”隔壁某房间里，一个人咚一声扑向铁门，透过上方的栅栏缝哀求道。

一个小妹不耐烦地骂了一声：“安静！”

亚莲：“那是谁？”

椿芙：“一个不老实的员工。”

听到亚莲的声音，那人叫喊道：“我是莫栗镇的伦伊尔，求求您救救我！”

小妹大声叫骂，压过她的声音，掏出钥匙破开门踹了进去。

椿芙对亚莲说：“让阁下看到这么不体面的员工，真是抱歉。hermana也有风俗俱乐部，你知道，大家都难做。”

亚莲笑了笑没说话。

还有五分钟。

伊万听出了亚莲的声音，眼睛里满是震惊之色。她忍不住翻身坐起，门刚好被打开，她与推门而入的亚莲对视：“你......”

“两位毕竟是姐妹，我就不献丑介绍了。”椿芙站在亚莲身后，“我们也不整这些虚的。文化人，那些政府老奶，你来我往推推踏踏一点也不真诚。我们都是肉碰肉闯过来的，就说直白点吧。亚莲，杀了这个人，我们就放你走。别担心，你可以对她们说人是我们杀的。”

肉碰肉果然不一样。

伊万忍不住说：“亚莲！你不能杀我！否则你回去了也要给我陪葬！你知道我对我妈有多重要！”

椿芙：“嘘。”她招招手，一个小妹走进来用麻布和绷带堵住了伊万的嘴。

“把她拖出来。”椿芙吩咐。

两个小妹把伊万架起来，伊万挣脱不得，腿上没使力，像鱼一样完完全全被拖出去。

此时她们聚在角落，狙击手的枪从远处栅栏门后探出来，直指亚莲。一个小妹站在亚莲身后把她往前面压，椿芙则后退几步落到外面。

小妹递给亚莲一把枪。

椿芙说：“枪里只有一颗子弹，所以别想其它。亚莲阁下，你是聪明人，知道该做什么。”

还有两分钟。

“我们没必要这么做。”亚莲皱眉，“如果真杀了她，那才是一切都没法回头了。”

“亚莲，你知道，从你们的主管死的那一天，gawery和hermana就没法达成合作了。难道hermana会愿意吗？hermana也有自己的利益要考虑。”

“因为我们不能达成合作，所以就要让更多的人死吗？”

“给你十秒。”椿芙说，“否则我们的狙击手会先杀你再杀她。”

“十。”

还好站在这里的是维达的孩子，否则，如果真是亚莲本人，她要怎么做？

“七。”

像这样不合理的规则，维达不太喜欢。

“六。”

许多人在越来越逼仄的规则里互相争斗，却忘记了犯错的是制定规则的那些人。同时有太多“聪明人”想在斗争中牟利，她们虽然不是制定规则的人，但她们也想搅混水。

“三。”

世界离不开规则，这是维达的理念，是她的巫术根源之一。但有人建立不好规则，那她就取而代之。

“一。”

椿芙看着一动不动的亚莲，沉沉出声：“你真不动手？”

亚莲没说话。

伊万瞪着眼睛看亚莲举起枪，又赶紧闭上眼。

生死瞬间，她想的竟然是这下可让亚莲高兴坏了。亚莲一定喜欢掌握她生死、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模样。

然而等了许久，没听见枪声，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急的心跳。

她再睁开眼，这次枪声响起吓了他一跳，过了几秒她喘出一口气，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不是亚莲开了枪，而是亚莲身后的狙击手扣下了扳机。

“你......”伊万惊愕，亚莲竟然为了她甘愿被杀？但她看不见亚莲身上有什么伤势，下一秒，亚莲突然往前踉跄几步抱住了她。她的视野陡然变黑，只能闻到风衣上干净的肥皂味。她下意识伸手环住亚莲的腰试图扶起这个她恨了二十八年的妹妹。——她依旧恨亚莲，但此刻似乎多了别的情绪，比如亚莲死了她多半也要死，这是命运与共的不舍。

亚莲死了？

在场所有人都升起这样的念头，只是有的人平静，有的人轻蔑，有的人震惊。

几十公里外，罗叶看着屏幕上的“申请通过”，急忙对维达说：“审核过了！”

“把曼斯的女儿也清理了。”椿芙吩咐小妹。

就在这时，死掉的亚莲突然诈尸。她伸手摸了摸脑后的孔洞，指腹沾上溢出的血滴。为了不让伊万察觉到怪异，她紧紧地把伊万压在胸前，转头抬手指向狙击手，血滴像利箭飞出，击碎那人的咽喉。躯体倒地，枪支沉闷地撞在地面上。

椿芙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亚莲的子弹击穿。旁边还有两个小妹惊慌地对着她开枪，然而就算只剩四个信徒，普通人类还是杀不死巫师。她单手抱着伊万，身形闪避滑出残影，而后突然出现在小妹身后将她们的头颅一一捏碎。

一地血泊尸体与子弹落地后再无声响的寂静。

亚莲垂下头，松开压紧伊万脊背的手：“走吧。”她撕掉缠在伊万脸上的绷带，无视伊万的痛呼声。

伊万突然被抱紧、还没从亚莲没死的感知中缓过神来，视野终于清晰。她迷茫地看了看亚莲，又看了看满地狼藉，扫过地上的血迹和尸体不超过五秒就像被烫伤一样移开视线，最后张开嘴：“......你没死？”还把这些人都杀了，亚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嗯。”

亚莲俯下身从一个小妹的包里掏出一串钥匙，走到通道两边的两排房门前，挨个打开门锁。

“你做什么？”伊万踩在没有血迹的空地上，抿起唇，跟紧了两步。

“把她们放出来。”

地下室共有十个房间装了人。门开后，其中八个人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但还有一个人一直躲在那个小小的只有床板的房间里。

“你们自由了。”亚莲对她们宣布。于是这些惊疑、担忧、戒备的人微微松和一些，有胆子大的还冲过来对亚莲表达感谢。

“但你们不能就这样上去。”亚莲说，“楼上还有人。你们先在这里躲一躲，我去把她们处理掉再叫你们。”

没人有异议，只那个胆子更大的人说：“要我们帮你吗？我也会开枪！”

亚莲笑了笑：“不用，你就在下面保护大家吧。”而后她又对伊万说：“姐姐，那个呆在房间里的孩子，你去安慰安慰她，把她劝出来。”

伊万从刚才复杂的情绪中拔出，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亚莲，干脆保持自己对妹妹无时无刻的不满和挑剔：“你这是把我当小妹使唤吗？”

亚莲并未回答她，直接上了楼。

这下这里只剩她们十个人了。

所有人都对伊万投去好奇的目光，毕竟她和她们的救命恩人似乎关系匪浅。伊万被盯得有点不自在，干脆走进了那个躲着人的房间。

被关押的所有人都很年轻，这个蜷缩在床上的孩子看起来更是不超过二十岁。伊万走进去时她一动不动，像是没听见，又像是不在乎。

“......嘿。”伊万回忆自己曾经被誉为社交之王时候的交际手段。夸她衣着妥当，夸不出口；夸她新口红颜色不错，她没化妆；夸她买的游艇不错，......她应该没游艇；说自己也认识xxx学院毕业的朋友，但显然这个孩子不可能在自己认识的学校里就读......最终，伊万选了一个很不体面的开场白：“你为什么不出来？”

她果然没有回答。

伊万坐在床沿上，倒不是很关心这个孩子，只是在想亚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价值。

——她想回科研院了。

不过这淡淡的伤感很快就消失，一个人站在门口朝里面探头探脑。

伊万和她对视一眼，没兴趣搭理她，她却笑眯眯地凑过来：“姐姐，我看你长得好漂亮呀，应该是西丹本地人吧？”

伊万：“嗯。”

她不在乎伊万的冷脸，直接坐在了伊万身边。伊万已经不准备想这个孩子穿的夹克有多脏，以前她一定不会和这样的人坐在一块，谁知道她们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传染病，就算和同事社交，她都要用消毒液洗两遍手。但伊万在这里住了一天一夜，老鼠从她的脚上跳过，蟑螂从她的床板底下爬出，她的洁癖已经被治好，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松弛感。

“姐姐，我叫伦伊尔，我是住在你隔壁那个。我从南部被抓来的，你呢？那个姐姐是来救你的吧？”

伊万平时对这群底层人都没什么好脸色看，但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回答：“那家伙不是来救我的。”

“如果不是来救你的，她干嘛要过来呀。”伦伊尔有点纳闷，“你们是情侣吗？她为了你甚至愿意到帮派这里来，你要珍惜她呀！”

伊万耐下性子：“我们不是这种身份，不要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