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污染物在北边,是familia主要哨岗所在。hermana知道familia原本的火力部署,垃圾场几千平的垃圾堆和污水形成了天然的防御,所以一向不设防或偶尔巡逻。
hermana三个体系派出的人员共分成两队,一队人数较少,从北边哨岗佯攻吸引火力;二队大部队等待时机从垃圾场冲锋,突破familia的后方。
然而在维达三人的预判与干涉下,垃圾场大大提升了防御和反制能力,虽然依旧全军覆没,但对方的大部队也无力追击,这是hermana最不想看到的情况。
此时幸存的作战人员只剩下北边的hermana一队部分人和familia的四个人。
一队主要成员是亚特拉多体系里的新生代小妹,打头阵的是曼斯的小女儿亚莲。
亚莲是曼斯和一个不知名者的孩子,那时候曼斯的子宫不能再孕育第二个孩子,因此花三百万维币得到了亚莲。亚莲后来才知道自己的生母并不是曼斯,还知道了她的生母是卖家里被迫自愿的。
曼斯需要听话、有天资的后代继承自己的地位和资产。她已经老了,想要更年轻的人续上这座属于她的地下帝国。她不希望有陌生人进入她的庄园、处理她的财产、接手她费尽心思经营几十年的产业和人脉。
这一切都是她的,独属于她的。她的孩子也是她的。
唯有她的骨肉才能让她放下心交接,而要是她不死,她的孩子就别想得到她的东西——但她知道自己会死。
如果她能永生。曼斯常常为此叹气。她能打造出一个真正的黑色帝国,和西丹政府联合起来以国家为载体把西丹变成全世界罪犯的庇护所,由总统坐庄牵线,帮派投资设立国家借贷银行主权基金,让西丹大大小小的帮派及其财务运作与社会发展紧密相连。
每天将会有几百亿的现金流在此地涌动,这里的金融业、旅游业等服务业乃至工业都会蓬勃发展。
新的基建将会拔地而起,人民将会有更便利的生活方式,用更快的速度进行生产和消费。就像五年前hermana和议员合作后,由帮派投资的铁路便开始修建一样。
她将会成为新西丹的国母。
但这个梦想也并非不能在她有生之年实现,维利奥的帮派已经有了在国外打造犯罪帝国的计划,只是目标选点在西南洲而不是西丹。
不论如何,她已经六十岁了,野心勃勃却开始瞻前顾后,因此做出了不少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比如得到亚莲。
亚莲和她长相天差地别,随生母,眼尾上挑、三白眼,总有一股森森的冷意和狠劲。这个孩子不亲人,和伊万恰恰相反。
伊万什么都好,就是太天真活泼,极有可能无法适应体系制度,而且在学术方面展现出了远超常人的天赋,所以她才想要第二个孩子。结果有了第二个发现不如没有,这个和她没什么相似之处的女儿似乎还在肖想着她的位置。
她还没死,她的东西怎么能让别人时时刻刻觊觎?
于是曼斯更不喜欢亚莲,甚至在亚莲大学毕业后立刻把她下派到郊区仓库坐班打杂。
亚莲小时候就被曼斯养在街边居民楼的某个房间里。来来去去的小妹们倒喜欢逗她、喂养她,只是这些小妹们一批一批来又一批一批死,亚莲便在间断的陌生人的抚摸下长大了。
亚莲知道母亲不喜欢她,在她眼里,伊万也不是个温柔友好的姐姐。伊万嫉妒她,就算她已经进不了家门,还是视她如仇人。她原本会讨好曼斯,被骂哭过两次后不再靠过去,转而讨好伊万。但伊万对周围所有人笑,唯独不对她笑。那时她还小,不到十岁,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原来很迟钝、大大咧咧,伴随着遭遇的恶意变多,她也越来越敏感。
她从一个天然的动物般的孩子变成了一个沉默的、情绪激荡但自我压抑的少年。
可是伊万并不因为她的退避和内敛而与她井水不犯河水,相反,盯向她的灰色眼睛里是越发浓稠的妒意。
这种嫉妒到底从何而来,亚莲实在不明白。难道就因为她是曼斯的第二个孩子?哪怕她的眉眼丝毫不像曼斯?哪怕曼斯一年也不和她说一句话?哪怕曼斯死后她不会争一维币?
伊万对她的恨已经比曼斯给她的爱浓烈几万倍了。
十八岁的伊万常常给八岁的她使绊子,她不聪明,每次都掉进伊万拙劣的陷阱,为此不断出丑,性情也越来越孤僻愤恨。后来被戏耍的次数太多,她琢磨出了一些门道,诱骗伊万喝下给自己放药的牛奶、把书包里突然出现的蟑螂老鼠面不改色地塞回伊万的床上......
一直忍耐会酿成大事故,这样有来有往还能稍微消解她的情绪。
但她十三岁时,二十三岁的伊万再次和她开了一个“玩笑”,在场伊万的朋友们纷纷开怀大笑。
伊万如果对她动手,她会还手,但如果伊万只嘲笑她、贬低她、精神虐待她,她便没有还回去的办法。因为她不善言辞,也不善交际。
于是她站在原地被嘲笑、辱骂了半个小时,然后开枪射杀了叫嚣得最厉害的那个人。接着她的枪被抢走,人也被五花大绑起来。
看着她长大的斯狄安拿钱安抚了死者的亲属,并在大怒的曼斯面前替她求情。从此亚莲不再住在居民楼的狭窄隔间里,而是搬进了斯狄安在东边郊区的别墅,和斯狄安的伴侣、母亲、孩子一起生活。
斯狄安对她说:“我知道你的家人抛弃了你,但体系不会抛弃你。有时候曼斯可以代表体系,因为她是明面上的领导者,但体系不是只有曼斯,尤其在一个分权的系统。你知道变革为什么那么难吗?你知道体系为什么会做出愚蠢的决定吗?做错的人不是全部,做对的人也不是全部。所以你一定要把体系当做你的家,你一定要让体系成为你的家。”
斯狄安的家人对她很好,伊万不再烦她,班里的同学都碍着她的传言不敢欺负她,她终于度过了安静的一年。
但在这一年里,她并不快乐。过去住在曼斯的房子里她常感到寄人篱下,因为曼斯不喜欢她。她脸皮薄,自尊心强,总把自己当作客人。再加上伊万常常对她说“你应该搬出去”、“母亲不喜欢你,你不要这么厚脸皮占着我家的房子”、“你没有自尊吗你真把自己当主人了吗”......
她时时刻刻警惕自己被赶走,对母亲和姐姐感到厌恶,对无法立刻赚钱谋生的自己感到愤怒和怨恨。
现在虽然离开了母亲家,过去十几年的痛苦却无法立刻消解。它们化成幽灵,融入她的思想、行为、决策当中。
她在斯狄安家非常客气拘谨,时时刻刻保持边界感,防止被嫌弃或是嘲笑。就算这一家只会带给她温暖,她也不敢有丝毫逾矩。
与此同时,过去的痛苦造就的心理和生理问题在她身上逐渐展露无遗。她开始暴饮暴食,体重在半年内暴涨三十斤,而后激素紊乱,甲状腺功能亢进。她的身体机制拼命想要保护她,她过去的记忆却能轻易地摧毁她。
斯狄安发现了她令人不安的状况,请来维利奥时薪三万的私人医生为她看病。通过又一年的服药和健身,再加上远离伊万和曼斯,她勉强恢复了身体和心理的健康——由于每天花了大量时间进行跑步、攀岩、举铁等室内室外运动,又有斯狄安指挥她的人生,为她规划未来,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回忆过往,也不需要再焦虑前途。有时候,她甚至锻炼着锻炼着就开始傻笑。
这时,斯狄安一家也会跟着她一起笑,但不是嘲笑,而是由衷地为她感到欢乐。
第三年,她十六岁,即将高中毕业。她成绩很差,但可以去首都读大学或者出国留学。与此同时,斯狄安要求她和小妹们一起执勤、当打手,适应体系底层暴力机器,以及熟悉体系财务运作。
亚莲是个叛逆、冷血、狠辣的孩子,许多人都这么觉得,包括曼斯和伊万。
但斯狄安一家从不这样认为。她们照顾她,给她做苹果馅饼、奶油蛋糕,在她需要减肥时做药膳、全家人陪她吃清淡的蔬菜牛肉。
斯狄安在亚莲眼里如同亲母,她对斯狄安言听计从。她不质问斯狄安的任何安排,因为她知道斯狄安不会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