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丢的东西有下落了,的确是分配在老街区的人偷的,好像是她们下属的一个小孩。钱包放在前台了,还没动过。”
乔告别那人,独自下楼去前台取钱包。在等电梯上楼前,她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这个捏起来不算厚的牛皮包。
零零碎碎几块钱,其它什么东西也没有,连一张旅行身份证、出入境的卡片......全都没有。
不对、不对。
乔陡然升起疑心,她感到哪里不对劲,这种感觉像是蠕动的蛆虫一样让她心头发慌。但很快这种慌乱就凝固了,一切的源头在她身后发出轻笑。
她转头,什么也没看清,已经被打晕。而在晕倒的瞬间,就算没看见人脸,她已经从那熟悉的沙哑尾调中听出了来者是谁。
玛德琳。
或者说,维达。
维达坐在床沿,安安静静地看着顺路两块钱买来的报纸。她对面,依旧昏迷着的乔被五花大绑安置在木椅上。过了一会儿,乔幽幽转醒,缓慢地睁开眼。
“你醒了。”又是那道熟悉的声音,沙哑、低沉,但是没那么柔软结巴,反而透着坚硬的平静。
乔错愕地看着维达,她知道自己也许看走了眼,然而面前这个镇定、从容的黑发人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实在与刚才那个涉世未深的外乡人截然不同。
“......玛德琳?”就算这张脸和刚才一模一样,她依然怀疑地问。
维达摇摇头,竖起食指点在上唇:“嘘。”
乔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紧紧地绑了起来。她再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破旧逼仄的小房间,不妙的预感更加浓重。
“玛德琳,你可能搞错了什么。”乔勉强地笑着,“快松开我,我帮你找回了钱包......”
维达温和地:“多谢了,但钱包是你们偷的,再还给我,这是你应该做的。”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呢?绑架违法!”
“我倒不知道hermana的人还懂法。”
乔眼神一凛:“你是哪个体系的人?”
维达再度摇头。
“你想做什么?”
维达微笑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维达依旧沉默。
“救命啊有人绑架——”
维达将手中的报纸揉成一团塞进乔的嘴里,乔的叫声变成了呜呜声,变成了激烈的挣扎声,最后,椅子倒下,乔也跟着一脑袋撞到床脚。
“你该认清现在的形势了。”维达说。她坐回床沿,黑色漆面的皮靴安稳地踩在倒地动弹不得的乔的肩膀上。
踏着这个垫脚凳,她又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
也许是讲给乔听,也许是讲给自己听。
只有再度回忆起自己曾经选择的道路,她才能摆脱几十年不与社会交往导致的迟钝和摇摆,才能重新找回自己的权力。
“我从前养过很多孩子,她们都叫我‘母亲’,也认可我作为首领。她们的性情各有不同,但在我身边都是听话的好孩子。我给她们提供食物、住宿、庇护,最初的国家便这样建立起来。”
“三千万个孩子想称呼我为‘国王’,但我依然让她们叫我‘母亲’。从让你获得生命开始,我天然成为了你的母亲,后续‘母亲’的定义,都是我赋予的。在我的领域里,‘母亲’象征着君主,‘母爱’代表着权力。孩子们从母亲腹内诞生,一无所有,母亲要供给她们吃喝。若是不抚育、不生产,孩子就会夭折,胎儿就会流亡,人类将会消失,这就是母亲的权力。”
“为了约束个体的母权,诞生了道德、法律、社会福利。”维达垂下头,看着脚边怔怔地听着她说话的乔的侧脸,温柔地,“唯独我只能被自己束缚,一切规章条文都不适用于我。”
“因为,我是‘永生之母’。”
一把匕首深深地插进乔的肩膀,乔吃痛喘气发出哼声,扭动着身体愤怒地瞪向她。
维达将那双布满血丝的、圆鼓鼓的双眼置若未闻,只是平静地微笑:“我也会遇到不听话的孩子,那样的孩子得不到食物,得不到庇护,得不到抚慰,得不到爱。”
“只会被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