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理选用智慧武神大概正因为它并非随处可得。”铭摇了摇头，“惟妙惟肖的人体需要漫长的艺术训练，自然生动的上色需要昂贵的金属涂层，让塑像保持光辉熠熠，清洁和维护也必不可少。最后，能欣赏这样的雕塑，说明你的生活拥有可以分给艺术的余闲。所以这是一种炫耀：拥有它，等同拥有这一切时间、精力、财力的成本。”

艺术是一种奢侈品。其它学校根本不可能开设这样的专业；而致理艺术氛围虽浓，只有无需子承母业的学生才可能把它们作为学习重心。这些缤纷梦幻、华美荒唐的肥皂泡随着她们迈出学校大门应声而破，吉特几乎没人知道烽弹得一手好钢琴，而她自己的小提琴也早早地躺在书房一角蒙上一层无形灰尘。

氩市不需要艺术。

“所以我才讨厌回到穹顶，”相悠悠道，“你知道这里的植物会唱歌吗？”

她生在夏天，长在夏天，生命里源源不断地流过无穷无尽的夏天。她会和奔流的江水赛跑，会追逐地平线间的夕阳，她听见每一个夜晚植物伸向天空和探入岩层的欢呼与吟哦。她闻到每一个清晨乔木相互闲聊、问好和示警之后留在林间久久不散的气味，她的心随着雨燕翻飞而上下律动，朝阳喷薄而出的时候，她未曾学习乐理的眼睛也想谱一支歌。

经历过自由的鸟怎样甘愿为食粮收起羽翼囚困穹顶不再渴望天空？

“如果我规规矩矩拿到毕业证书，而且不把利卡毁掉的话，”她状似怀念地说，“大概能拿到现在三倍的薪水，而且不用操心如何打理家务。”

“好像你现在操心过一样。”铭毫不客气。

“不要破坏气氛！”相不满地磕了磕墙面，凝滞一瞬又立刻谄猸地笑着弯腰拿袖口把泥土擦干净，在铭生无可恋的眼神里笑着直起身来。“好几个同学都说过我这样做很愚蠢。你觉得呢？”

气流停滞已久，万物安静不动，远处乔木每一片闪着金光的树叶都历历可见。四下荒原不见一丝暗影，天地间唯有夏日君临。

“问我做什么，”铭迎着忽然吹起的风微微一笑，“毕竟我也是这样的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