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光明已经与那道昂扬的脚步一同从门外侵入,刹那间消灭了黑暗和寂寂无声。相像梦醒迎接白日一般完全睁开眼睛。
“好久不见啊,”她拖长了语调阴阳怪气,“烽总。”
烽没说话,甚至都没分给她半秒目光。她完全心平气和而浑不在意,简直与少时判若两人。相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对于十年前的她算是同类从而能够挑衅、能够激怒,对于今天的她与一只蚊蚋并无区别。
“你还是这么喜欢黑咕隆咚地干活。怎么样,”她走到铭身后拍拍她的肩膀,“有什么收获么?”
铭垂着目光,平静地摇了摇头。
“意料之中。这种毫无新意的杀手能有什么价值?”她旁若无人地与铭闲聊般评价一句,随即笑了笑,“速战速决,今天的事还多着呢。这回你来处理?”
铭猛地转过身抬头看她。
“看我干什么。想问为什么不用自动装置?”烽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可是之前那些人本来也不值得亲自动手。”她按着铭的肩膀微微倾身,“这次可不一样。你不是最讨厌背叛么?有亲手解决的机会,为什么要放过呢?”
铭把侧身抬头的姿势维持了很久,再转回身体的时候,神色已经平静到完全看不出心情。
“你说得对。”她拉开椅子站起身,走向墙角的操作台。
比起刚才沉默的时长,做出准备的时间短暂得简直像是眨眼。烽已经踱步到身后的沙发落座,相看着铭在惨白的灯光下戴上手套、掰开安瓿瓶、吸取液体、弹了弹针头,最后夹着注射器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忽然觉得好像回到十年前遭遇恶作剧的那天。
手臂衣衫被轻轻地卷起,棉签划过的地方湿而凉。也许她皮糙肉厚,也许铭手艺精湛——她难道给仿生人扎过针吗……?相被自己滑稽的猜测逗笑。总之,身上一点都不疼。
铭的面庞近在咫尺,她望着那双一潭死水的黑眼睛,看着它越来越童真、越来越清亮、越来越模糊而愉快,周身的惨白光芒变得柔和而开始流动,飘起淡淡尘埃。
好困。
她顺从地闭上眼睛准备陷入一场永恒的甜梦,一场炎热、湛蓝、繁茂而无尽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