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右侧。
三男三女分坐两侧,岂不是理所当然。
冯震听话入座,孟五娘见状,咬唇坐到右侧首一,坐着不说话,显然在生闷气。
如此,只剩邵容与杨洛霞了,杨洛霞性子软绵,邵容也不是得寸进尺的人,两人互相推让了几下,邵容拍板道:“我个子高,若是坐在杨姐姐前面,恐怕会挡住你,我坐后面,你坐前面。”
至此,座位定下,几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新鲜了会儿,便出了明德殿,继续熟悉环境。
先帝早逝,只有小皇帝一个子嗣,无子的妃嫔们都被打发去守陵,因此在宫中只需注意不要误入飞霜殿和甘泉殿,至于其他地方,由于没有主人入住,除了一些必要的留守宫人,几乎没有人会去那边,引路的内侍对众人强调,无事不要过去。
另有一些属于前朝的政务机构,因职责大多与宫内相关,也设在宫内,也不可入。
这些地方,内侍只遥遥指了一下,并不带他们接近。
即便如此,他们能活动的范围也很大了,自明德殿至昭华殿附近的几座宫殿,还有甘泉殿与飞霜殿之间的园子,只跟着内侍走走歇歇,便花费了接近两个时辰,中间还去膳房吃了顿饭。
直到日头已经西斜,几人才蔫了吧唧地回到昭华殿,被溜得完全没有精力折腾了,加上各自宫室都收拾完了,简单与张青寒暄两句,便各自回屋。
邵容向来精力充沛,春花春月难得看到她疲倦的模样,紧张上前询问哪里不舒服。
邵容简单擦洗了一下,先让听候差遣的宫人下去,才收起疲惫的模样:“我没事。”
她任由春花春月给她脱掉沾了不少灰的衣裳,笑说:“张内侍可真有趣。”
春花春月冷不丁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春月先笑出声,随即春花想到小娘子方才的模样,也笑了起来。
见邵容唇角带笑,眉眼飞扬,再看不出方才的疲倦之色,春花春月放下心来,给她换好衣服,春月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轻声汇报各种琐事,以及被张青派来使唤的宫人的大致信息与性格。
毕竟只是第一日打交道,知道个大致也差不多了,邵容听着,并不发表什么意见,春月便知不必额外做什么,只当寻常人相处便是,因此不再多言。
黄昏之时,张青派人通知了第二天的课程安排。
次日不到五点,明德殿六人齐至,神情间多少有些紧张,各自坐到先前定好的位置上,拿起给初次进学的蒙童识字用的课本开始诵读。
虽然他们早已过了需要认字的阶段,但小皇帝还没学完,自然是以小皇帝的进度为准。
不一会儿,张常侍伴着小皇帝进了明德殿,邵容等人纷纷起身行礼,小皇帝熟练地吐出两个字:“免礼。”
然后便坐在上首,不再理会殿中多出的六个同龄人。
他目光追随着张常侍,任由张常侍为他摊开书本,张常侍念一句,他念一句。
自小皇帝进来,其他人都自觉放低声音,邵容耳力比一般人好一些,隐约听到张常侍念一会儿,便哄小皇帝几句,小皇帝便高兴地继续跟念,实在不耐烦了,张常侍便与他玩一会儿,再继续念。
辅导小孩念书的耐心超过现代90%的家长。
她不再留意上面的小皇帝,在心里默背一遍课本,确定自己学得还算牢靠,不至于在课堂出丑,换了本论语自习。
早上课程是学生自行诵读一个时辰,没有博士来上课,下课时间一到,小皇帝谁都没理,自顾自拉着张常侍走了,将几个伴读视若无物,仿佛只是教室里多了几个会喘气的摆件。
莫说周俊才与孟五娘失望,就是杨洛霞也不□□露出忐忑失落的表情。
邵容略一想便明白了,小皇帝之前上课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年纪小身份尊贵,又有张常侍温柔哄学,完全没理由跟几个完全不熟的伴读说话。
而且据她观察,小皇帝性格比较内向,显然不是那种会主动找陌生人说话的类型,而上课期间,作为伴读不好好学习,反而找小皇帝说小话,显然也不合适,就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她收拾了书本,交给春花看好,赵瑜也把书交给自家仆人,招呼邵容:“用膳去。”
邵容应了一声,拉着杨洛霞一起回昭华殿吃饭。
饭后,秦博士来授课。
秦博士是个看起来很随和的老头,教学经验丰富,讲课很是风趣。
他学识渊博,哪怕是邵容早已学透的课本,在他旁征博引,妙语连珠之下,也品出一些新鲜滋味。
哪怕是奔着秦博士,进这一趟宫也很值得。
不过她可不是真为了秦博士才进宫的,邵容课间也分了注意力在小皇帝身上。
三哥言说小皇帝愚钝,三岁不能言,但邵容这几次接触下来,似乎并非如此,“愚钝”或许是不愿搭理别人,在跟张常侍互动时,可不见小皇帝有什么反应迟钝的表现。
秦博士授课时,虽然小皇帝不怎么说话,但也从未露出听不懂的茫然之色,有时还会被逗得大笑,显然能听懂秦博士表达的意思。
邵容分析完小皇帝,心里有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