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双方点头,她放心将黑子落在了天元。
亭中顿时爆发高成耀爽朗地大笑:“你还当真不会下啊。”
柳文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轻哼一声,起身欲走。
“没事,你听我的。”谈怀玉安抚性摸了摸文清背后凸起的脊梁,随后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能行吗?”
“信我。”
“不行,九如,你也得来帮我。”高成耀笑道,“她们两人密谋,我怕是招架不住。”
身侧传来某人不急不缓的声音:“等你招架不住之时再说吧。”
“拽什么啊?”柳文清恶狠狠在怀玉耳边吐槽,“真是活该被你骂。”
谈怀玉不予置评,只是含笑:“高公子,该你了。”
高成耀回神。
他按照自己的节奏落下一子,然后柳文清紧接在对侧相同位置落下一子;他落在左上角星位,文清就落在右下角星位。如此反复几轮,亭中人都明白了方才她们的密谋。
陈浮确冷哼一声,换了更舒服的姿势斜倚在美人靠上。
便听一道张扬的嗓音:“谈姑娘,再这么下去,怕是天黑都分不出个胜负。”
见高成耀神色不悦,稍显不耐,文清顿时慌了神,没再按照怀玉的指导,忽而转变策略,随便在棋盘上落了一子。
某人轻笑:“哟,还叛变了。”
陈浮确一直说着风凉话,饶是谈怀玉性子和善,也忍不住闭眼咬牙。
她一面冷静改变劣势,一面缓缓展开话题:“流水聚财。我见高府处处秀水,想来公子定有派人尽心维护。”
“我们高家从商,有时候这些东西真是不得不信。”高成耀略略吃了一惊,“不过,谈姑娘竟还懂些风水?”
“幼时贪玩看过一些《黄帝宅经》。”怀玉指了指棋盘,“打吃。”
“噢?”高成耀提了一子,对一言不发的陈浮确笑道,“你看,谈姑娘看书叫贪玩,我们翻墙偷溜也是贪玩。”
陈浮确垂眸,头上金冠在阳光下闪耀:“各有各的玩法,本质上并没有区别。”
“世子说得对。”怀玉继续让文清进攻,然后站直身子环顾四周,“我观高府坐南向北,在五鬼位放了块八尺神照镜,又在内院四隅各自埋了石头,以此来镇宅。不知提出此法是哪位高人?我最近心神不宁,夜不成眠,也想着请高人帮忙做场法事。”
她一心留意对面玄衣男子的神色,反而忽略了倚在美人靠的蓝袍男子瞬间坐直了身子,然后像想到什么,勾了勾唇,退了回去。
对面那人执子的手一顿,然后温笑道:“此法多年前便有了。不过遗憾的是,谈姑娘口中那位高人是个走南闯北的道士,如今身在何处,我实在不知。”
谈怀玉点了点头,望着闲亭飞檐出神,就连柳文清唤她都没听见,直至扯了扯她垂下的衣袖,这才回神。
“提子。”眼见棋盘布局已成,她露出笑意开始收网。
不多时,高成耀无从下手,苦笑道:“九如,助我。”
陈浮确挑眉,懒洋洋从美人靠上起身,走到石桌前,瞥了一眼几近下满的棋盘。
淡淡评论一句:“死局,别想了。”
“天啦,世子殿下,你连输都要输得这么拽。”柳文清眸中含笑,夸张地捂住嘴巴,“这还要不要那些凡夫俗子活啊?”
见被柳文清调笑,陈浮确丝毫不惯着,笑眯眯道:“是你的宝贝夫君输了,又不是我输了。”
“那又如何,成耀怎样都是好的。”文清心情极好地整理着棋盘。
陈浮确无语,重新坐了回去。
“俗话说,棋品如人品。今日算是领略到姑娘的处世之道了。”高成耀对二人拌嘴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含笑,“藏巧于拙,不露锋芒。”
谈怀玉:“今日险胜,完全是因文清先前模仿公子下棋。我也只是略通棋艺。”
陈浮确又是冷笑一声,高成耀什么水平他再清楚不过了。谈怀玉能扭转局面,还反败为胜,如果这还叫略通,那柳文清岂不是连棋盘有多少个交点都数不清。
“今日怀玉来到府上,难得见世子殿下展露笑颜,我这个做嫂嫂的心里深感欣慰啊。”柳文清没给陈浮确反驳的机会,边说边退到亭外,“玩了一下午,想来大家都饿着肚子,我这就差人准备点心。”
文清走后,高成耀抿了口茶,缓缓道:“听文清说,谈姑娘有事要询问?”
此话一出,像是在平静的冰面上投了块碎石,方才活跃的气氛荡然无存。
谈怀玉抬眸,目光恰与陈浮确相撞,两人皆是若无其事地撇开视线。
“没什么大事。”她嘴角牵起一抹笑容,“我想在城东开一个香料铺,还请擅长经商的高公子指点一二。”
某人转而恢复先前无所事事的状态。
高成耀:“原是这么一回事。”
然后他们从商铺经营,店员指导,货物选择等方面交流经验。直至柳文清备好点心,陈浮确睡了一觉,二人都还没谈完。
眼见夕阳西下,高成耀给了怀玉一张地图。
“京畿这家香料作坊是我常采购之地,这家香料,相较于其他家更齐全些。”
怀玉挑眉道谢,寒暄几句,径直往府外走去。
此时,一言不发的陈浮确也起了身。
谈怀玉当然知道陈浮确跟在身后,但是她才不愿回头,免得如那夜一般自作多情。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出了内院。
等绕过照壁,见一袭玄衣的崔吉恰好立在车前。
“你来做什么?”感受到身后灼灼目光,她莫名有些不自在。
阿吉话中满是歉意:“小姐,恕属下无能,未能在坊中找到阿雁。”
“本就不是那么好找的,明日再去南瓦看看吧。”她叹了口气,“倒是要辛苦你奔波几日了。”
“是属下分内之事。”
谈怀玉颔首上了车,微微撩开车帘一角。见某人斜靠在红柱,抱臂瞧着这处出神,不过那满是幽怨的眼神并没落到车内,反而是落到车外。
似察觉她的目光,他像生闷气般,扭头回了隔壁襄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