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恭敬回复:“如世子所见,字面之意。我朝二皇子愿助你一臂之力。”
“这是合作?”
流萤点头肯定:“今后之事,日后再说。不过定是世子力所能及的事。”
“原因。”
“二皇子说,他与世子身上都流着相同的大历血脉。”
“没了?”
“再无其他。”流萤又补充,“为表示诚意,二皇子已在信上告知世子西梁下一步计划,并且在今夜就能得到验证。信与不信,仅在世子一念之间。”
陈浮确收信的动作停滞良久,目光定在某处,像是生了根,就连自己何时走出房间也没发觉。
谈洵武急切询问:“她寻你所为何事?”
“合作。”陈浮确也搞不清楚萧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好递出信纸,将与流萤的对话一五一十全部都讲出来,“因我与萧临是表兄弟,所以他愿帮我。”
谈洵武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刻更是喜笑颜开:“多了个帮手那还不好,反正今夜就能验证。”
“只是谈将军……”
“萧临给了我们试题,我们便顺着想出答案。”谈洵武分析道,“他此刻主动找你,至少说明他正处不利之位。就目前而言,也可看出他是真心想与我们合作,至于他想从我们这边得到的助力,尽力而为。若是他苛索无度,直接捅出他私下与敌国世子交涉,也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招过河拆桥实在不太厚道,但也确实无言反驳,左右也是他们捡了便宜。
“那便静候今夜了。”
*
夜色深沉,繁星点点。
天空的几颗明星像是被地上干枯的树枝戳出的几个窟窿。
原来这就是萧阳大而亮的星星。
“小玉,给三娘换一下药。”
谈怀玉收回视线,找到敷料,起身朝秦三娘那处走去,又从怀中掏出洗净叠好的手帕。
“三娘,多谢。”
“这都是小事。”秦三娘有些好奇,“徐大夫为何称小玉,你不是叫王大星吗?”
“乳名。”谈怀玉含笑,包扎手法愈加熟练。
秦三娘点头,然后神秘兮兮地靠近谈怀玉:“你听说了没?坊间传闻,萧阳主将勾结西梁贼子。”
“萧阳主将?”谈怀玉一愣,那不就是她的父亲谈洵武吗?
“对啊,就是去年腊月间代替周将军上任的那位啊。”
“如何说起?”
秦三娘耐心解释:“你想啊,整个西面南面全部走火,唯独谈府安然无恙,这难道不奇怪吗?听说那位本是镇西将军的副将,原本并无作为,却在周将军死后突然擢升为北边萧阳守将。而萧阳一向是小战不断,大战几乎没有。可自那位继任后,仅仅一月,周家亡的亡,走的走。而且在除夕夜开战,紧接着又起了离奇大火。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出些什么事呢!听说军中还出了叛徒,这不明摆着谁受益最大谁就是!可怜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白白成了走狗的垫脚石。”
好一招贼喊捉贼啊!
所说证据几乎条条正确,只不过推出结论错误,便轻而易举地让一些不明就里的老百姓滋生对贪官走狗的厌恶。如果不是她知道实情,说不定也会被骗了。
谈怀玉勾唇呢喃:“原来是要攻心。”
“什么公鸡?”秦三娘没听清,又俯身靠近了些。
“我说那位可真是个坏蛋。”谈怀玉含糊过去,“对了,三娘是如何得知此传闻的?”
“方才卖菜大婶在路上捡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萧阳主将勾结西梁贼子’。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她仔细分析一番,确实有这个可能。”秦三娘呼出一口白气,摇摇头,“听说那位的长女还在主街施粥,没想到他背地里却做出这种勾当。”
谈怀玉笑而不语。
“我是看我俩关系好才讲给你听的,你可别到处乱传啊。听说那位脾气暴躁,若是传到那位耳中……”秦三娘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三娘放心,绝不乱传。”
此刻正是戌时,因手中活计未完成,谈怀玉先让阿吉回府告知探听到的消息,好让谈洵武早做打算。等至人定,她才起身朝徐自南拜别。回府途中,灯火通明。街边处处断壁残垣,路边幽黄的火烛映在灾民灰头土脸但又极其愤慨的脸上,像极了一个个至高无上的审判者。
感受到几抹不怀好意的目光穿过熙攘的人群。谈怀玉不敢回头,心脏怦怦直跳,暗自加快了脚步。
常听人说,灾情之后,恐有骚乱。她早有预料,特意打扮极为朴素,整日将阿吉带在身边,可当听见关于谈洵武的流言蜚语,心慌之下支开唯一的侍卫前去报信。哪知越近谈府的巷子,那些目光越像是在她身上生了根。
或许是猜测她是谈家女,故而对她生了敌意。思及此,谈怀玉在踏及小巷的红瓦白墙之前紧急调转了方向。
果然,目光轻了不少。
她松一口气,决定从鲜少行人进出的侧门入府。
巷子极其明亮,像是被人刚换上了新烛,看到支架上喜气洋洋的红灯笼,谈怀玉才想今日正是大年初四;也极其安静,偌大的深巷里回荡着她细碎的脚步声,甚至能听见两边微微刺鼻的火油噼啪的燃烧声。
谈府侧门距谈怀玉只有几步之遥,她只需轻敲木门,唤醒守门的家丁便可回府。
这时,身后却传来了一串紧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