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从足底涌向她的脊背,飞速传至每处皮肤,最后狠狠地攥着心脏。
跑!
谈怀玉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救……”
她的呼救和狂奔还未开始,便被身后多出来的一只手拉住了手肘。
“谈姑娘,是我。”
谈怀玉闻声回头,看清来人后松了一口气。
是常安,陈浮确手下的校尉。
“不过,谈姑娘能开口说话了?”常安一身素面夹袍,却衬得气宇轩昂。
怀玉摇头指着喉间,发着咿咿呀呀的声音,向他比划着:“皆因方才被吓到了。校尉怎会在此?”
“王副将派我们来西、南面巡逻,恰好在巷口见姑娘一人,就想着打声招呼,顺便看看姑娘病情是否好转。”
王副将?
谈怀玉甚少接触,只能回忆起他们初至萧阳时的接风宴上,王悟说了一两句话。听说他一向恪尽职守,与陈浮确一同守着西、南城门,想来也是一个安分守己的性子。
思及此,她向常安颔首致谢,随后指了指侧门告辞。
“姑娘早些休息,最近萧阳不太平,尽量少出府。”
说罢,常安候在原地,待她消失后才离去。
回府途中,她总觉得心中不畅,却说不出原因。路上碰着传话婢女,径直被带进了府上书房。
怀玉遥见家丁满脸愁容,明显是知道了城中流言,反观流言的主角正阖目倚在铺了层厚实而柔软的皮毛躺椅上,一听门外有了响动,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瞧清来人后又一如往常般不慌不忙地品着茶。
书房里香炉中明黄色的火焰慢慢燃烧,升起一缕温暖的浓香。
谈洵武其实并不懂香,不过秉承一分钱一分货的原则,一股脑地往香炉里加一些名贵的香料。即使被熏得头晕脑胀,也只当是起了困意。
谈怀玉皱眉轻咳一声,顺手打开了窗户。
一阵清爽的凉风鼓入,吹得香烟七倒八歪。
“怀玉,来。”谈洵武略微招手,示意谈怀玉就近坐下,“你在哪位手下行医?怎么样,累不累?”
谈怀玉笑了笑,打着手势隐瞒:“算不上行医,仅仅是见路边有伤员,就帮大夫打打下手。”
“有出息。”谈洵武欣慰点头,“可不像你弟那个怂包,整日夸耀自己胆大,吵着闹着要上战场,结果连家门都不敢出。”
谈怀玉暗暗腹诽,当初你自己不准他出府,如今怪罪起怀安胆小来了。
“怀玉。”谈洵武进入正题,“这城中谣言冲我来,你说我接下来该作何打算?”
她猜想谈洵武寻她而来可能是为此事,早在来时想到了法子,于是走至桌前,提笔在宣纸上写下笔走龙蛇的几字。
“置之不理。”谈洵武读出了声,仰头思考,默了几息,“可如此发展下去恐会失了军心民心。”
谈怀玉微笑颔首,复而提笔。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哪知谈洵武看后压抑不住笑纹,他爽朗的大笑在整个屋子里久久回响,弄得屋中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难怪你俩能看对眼呢!”他满脸喜色,“陈浮确也是说的这个法子,一字不差!”
怀玉脸上一贯的笑容差点被渐渐爬上的红晕给取代,她清了清嗓子试图开口解释与陈浮确划清关系,又见人多眼杂,只得连连摆手。
“行,我不逗你了。”谈洵武收敛笑意,抬手屏退婢女。“不过,我们准备下一剂猛药。”
接着他隐去与萧临合作的消息,附耳告诉了谈怀玉他们详细计划。
见谈洵武思虑再三,谈怀玉动笔写下:“阿爹是想让我利用职务之便在暗中推波助澜?”
“我知道这事对你来说比较难办,不过你有阿吉在身边,我也能放心。”谈洵武心中默算,“想来明日中午前便能传遍萧阳……”
正当她应下欲起身,猛地想到什么,敛了笑容,在纸上写下:“今夜城中守军可曾巡逻?”
哪知谈洵武摇头:“未曾听闻。”
方才常安虽说巡城,却未见守军,而他身穿便服更像是有意前来。
他或许在撒谎。
谈怀玉将方才遇见常安之事写在纸上,一五一十告知了谈洵武。
“你怀疑他?”看她点头,谈洵武默了片刻,“听你这么讲,确实有些奇怪。我与他接触不多,只是平常见他安排一些操练事宜。”
见谈怀玉还欲提笔写些什么,谈洵武安慰道:“放心吧,我会多加留意。”
正好此时小厮来报:“将军,三位副将求见。”
谈洵武“有请”二字还未落下,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谈怀玉心念一动,自知接下来的谈话闲杂人等听不得,于是绕到屏风后,还未退出书房,便听三人落了座。
她忍不住悄悄倾身靠近了些。
依稀听见某人在屋内叽叽喳喳,像是在讨论着什么。
“小姐,我们走?”阿吉忽然冒出来。
谈怀玉骤然回神,连忙退了出去。
那边屋内正争论得热火朝天。
“不行。”
雷贺啰哩吧嗦,几句劝说的话翻来覆去地讲,听得陈浮确一股无名之火嗖嗖直冒,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凭什么我又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