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一脸谄媚,唐德宁直呼造孽。
“你七岁任性毁宝树,八岁贪玩躲棺材,九岁坟前烧银票,这些全当你年幼无知,怪我教子无方。好在后面安分了些,我当你懂事明理,后来突然嚷嚷着上阵杀敌。成,我依了你。可自你去了北疆,我日日求佛,夜夜担忧,唯恐你惹出乱子……”
知她会软硬兼施,陈浮确早给自己寻了椅子坐下,随即瞥了眼身边嬷嬷,暗示添茶。
“这北疆不比京城,随时会丢了性命。你若想做官,完全可以待在京中寻个清闲官职。”
“安排的闲职我是不会去的。”陈浮确肯定道,“我宁愿在北疆当一个无名士卒,也不在京城做游手好闲的襄王世子。”
“你!”唐德宁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憋出一串咳嗽。
他心头一紧,连忙服侍唐德宁喝茶顺气:“从前说我年纪小不许上战场,我应了;现在又以缺乏经验为由不准我去北疆。那些将士还不是从无到有,步步历练成长。虽说我仅是个副将,但在外也不能丢襄王府的脸啊。”
“你过来。”唐德宁蹙眉沉默,良久,屏退婢女后牵住陈浮确的手。“六年前的月夕之乱,皇上歼灭誉王一族,陈乔林护驾有功成了大历唯一没有封地的异姓王。襄王世子这个身份足够了。到此为止,懂吗?”
“……我懂。”
“你不懂。”唐德宁反驳,“其余皇子暂且不提。且说太子柔和重情;大皇子内敛沉稳,三皇子圆滑活泼;虽说已立太子,可剩余两人文韬武略,胸中谋划皆是不输。看似二人面上都无异动,谁又知道往后事呢?皇兄从小宠你护你,你却在这纯粹的庇护之情中掺杂了君臣之义,置自己乃至整个襄王府于朝堂之中。”
陈浮确默了一阵:“那我便远离朝堂纷争。”
“躲不掉的。北疆天气苦寒,西梁蛮子难缠,朝堂纷争不断。人立于世,有舍才有得。今后无论任何结果,我都不愿看到。”
“我知阿娘是为我好。不管是大历游手好闲的世子,还是前线骁勇善战的副将,既受百姓敬重与信任,自然也要承担责任,护百姓安宁无虞。阿娘口中结果,皆是往后事;未来之事,尚无定数,何苦劳心费力?”
见唐德宁皱眉不语,陈浮确起身行礼告辞。
“不说话我当阿娘答应了。”
“既要做官,那得听我一句劝。”她眯眸示意他坐回原位,“高陈两家是世交,可自高易弃官从商,直系子辈不再为官。虽说高家好行其德,但商人就是商人,为避免遭人口舌,以后还是少些往来,记住了吗?”
陈浮确知道她心里瞧不起商贩,也因陈高交好,连带对陈乔林颇有微词。
“……阿娘知我的记性一向不好。”他笑容未变,“九如尚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唐德宁:“等着吧,迟早会给你个教训。那时可别哭着来求我。”
陈浮确装作没听见,扭头出了王府。路过钟灵街,在糕点铺稍有停留,然后带了份松仁奶皮酥就往宫内走去。
对面楼上红衣男子随之收回视线。
他呷一口茶,道:“十七,查清楚了谈怀玉和襄王世子的关系了吗?”
那位名唤十七的剑客皱了皱眉:“尚未。但今晨有人瞧见谈怀玉与襄王世子在街口吵架。”
“没有看错?”
十七肯定道:“不会出错。”
“既然能吵起来,说明两人关系匪浅。”红衣男略一思考,“自最初马夫打草惊蛇,谈府便换了一批侍卫。而派去的秋棠又未得手,想来短时间内是难有作为。谈怀玉既是借秋棠之死试探,证明她还不知因何被追杀。此事急不得缓不得,如今又扯上了襄王世子……”
“何不请示副阁主,再作决定?”
红衣男首肯,接受了十七的建议。
“死者尚不能保密,何况生者?谈怀玉,必须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