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与开口,一贯沉静的声音使林远岚也跟着冷静了点。
“你能不能过来?门口有个陌生的男人一直在按门铃。”她尾音有点自己都察觉不了的哽咽。
余与心一慌,叮咛:“千万别开门,也别挂电话,我在路上了。”
林远岚没明白“在路上了”是什么意思,就听他解释下去:“我才看见你发的照片,过来陪你。”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在家,而且要是我睡着了呢?”
余与理所当然:“睡着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
期间,门铃短暂停了几次,就这么捱过去半小时。最后又一次停下,时间间隔很久,就在林远岚以为门铃不会再响起来时,又改成了敲门声,很有规律的节奏,叩三下便会短暂停几秒钟。
门外的声音和手机里的声音恍然重叠:“喃喃,是我。”
余与来时,没有在门口看见其他人影,大概是电梯运行有所惊扰。
一打开门,林远岚直扑进他怀里,他接住她,掌心清晰地感受到这具纤瘦身体下每块骨头的轮廓,以及仍然抑制不住的颤抖。
余与眉头紧蹙,心疼到不行:“不怕了,我在。”
他双臂逐渐收紧,像是要把她藏进骨血里,成为他的一部分。
恐惧是自然的情绪,从小到大,林远岚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在等待余与的时间里,她其实已经冷静许多,甚至在脑中罗列出许多能独自处理此事的办法。可此时此刻,躲进余与怀里的她又想大哭一场,跟他说自己有多么害怕跟无助。
“不哭了,嗯?”
“没有哭。”
林远岚揉揉眼睛,准确来说是还没来得及哭,余与看不见她埋在他怀里的脸,却预判了她的一举一动。
床头,亮一盏小夜灯,光色温黄不刺眼。
余与坐在床沿,哄林远岚入睡。她今晚的睡眠质量很差,勉强入睡之后,中途还醒来好几次,惺忪看见他及时回应过来的目光,才肯闭上眼睛。
事先说好了等林远岚睡着,余与便带着毯子去睡沙发,可是她这个样子,他走不开,只能一直静坐着,好让她每次睁眼都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林远岚睡相不差,余与替她掖好被子之后,她便没再乱动过,最多也不过是将手臂伸出来小半截。余与担心她会着凉,抓住她的手腕要往被窝里塞的时候,倏地被反扣住。
然后,她在下一秒睁开了眼睛。
那双无辜又天真的眼睛,看着他问:“你可不可以到床上来?”
余与的手看似被林远岚拽得很紧,可实际她给了他能够拂开的余地。
光色温温亮着,余与一言不发,侧脸轮廓柔和而流畅,他对自己恐怕都没这种信赖。
林远岚是下意识说出这句话,没得到回应后,补救似的说:“明明之前你还让我住到你那里……”
余与敛下眼,将她的手递回被窝里,神情带一点无奈:“住到我那里,也是你自己睡。”
林远岚翻过身去缩到墙角,背对向他,仿佛在赌气。她只是不想让余与这么累地坐着,又不是动起了歪念头。
余与看不见林远岚,但怕她偷偷哭泣,于是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眼角,指尖不期然被睫毛滑过,痒痒的。
发现她还睁着眼,余与笑了:“不困了?”
林远岚不接话,等他来哄。
余与意味不明地说:“好。”
紧接着,身侧床铺陷下去一点,余与当真照做,在她身侧躺下。
原来“好”是这个意思。林远岚僵着身子,有点儿不敢呼吸了,更不用说转身。平时两人拥抱的距离明明比这更加贴近,但是躺到了床上,却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余与问:“可以了吗?”
林远岚缩在被子里,小幅度点点头。
至此,她长这么大,干过的出格的事又多了一件。这件事仍旧跟余与这个名字紧紧联系在一起。
余与从背后抱住林远岚,隔一层被子,似有若无的吻触停泊在她发心,他轻声说:“那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