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一半。云沧那老头事前警告过我，我也明确地给过他答复——我巴不得魔帝那老家伙去死！当天我的确潜伏在附近，不过为的是齐千山。本来我还以为云老头出尔反尔，提着无我剑和金鹏、荀天阳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在外头封住老家伙去路的同时把我也一锅端了。

“但他们全程没有动手，事后还有意无意令齐千山落单，我才有下手的机会。你有此一问，莫非是对他们真正忌惮的人，有所猜测？”

林清珩不意外对面突然换人，只是回道：“我不知。”

迟岁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还是作为昔日好友的燕知明最清楚林清珩的性格，灰发魔修轻声问道：“林兄突然联系在下，想必不仅是为了齐千山的死吧？”

虽然齐千山是他们共同的仇人，但是燕知明知道，正道出身的林清珩需要权衡顾虑的事情太多，对方再怎么愤怒，都不会在没有全然把握之前做出任何会引起外界误会的动作。

而如今齐千山已死，不论燕知明和迟岁寒为是的什么，终究是为了无辜的故友和满城百姓报仇了。此事既已尘埃落定，林清珩没有找他“鞭尸”齐千山的必要，也不符合对方的性情。

燕知明的确猜中了药仙谷首席的心思。闻言，林清珩徐徐地问道：“你此前曾经提到，栖风城中，你虽伤重以假死自保，然对外界仍有感知。我想知道，在你眼中的我，是否曾表现出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燕知明稍稍沉吟，“不瞒林兄，当年在下不曾料到你最终能杀出死局——洛兄的爆发固然强大，但若非你在最后牵制了绝大多数傀儡，他亦未必能留到最后。”

至于杀出生路的洛淮终究还是因道心破碎而自戕，燕知明和林清珩都默契地没有多提。灰发魔修回想着当年，平缓地回道：“当年林兄你杀至中途，实则已经表现出力竭的姿态，我本以为林兄就此便要沦陷，不料你身上突然涌现出一股陌生的灵力……”

“是这样的？”林清珩隔着传讯灵符将功法一转，打出一道与平日截然不同的金色灵力。

燕知明稍稍感应，有点不太确定地回道：“很像，但感觉有些不一样……当年的你似乎无有意识，看上去就像是只凭一股莫名的毅力支撑。如今细想，那时候眼神漠然、出手利落无情的你，确实不像你过去的模样。我本以为，此乃你的后手……”

“……”林清珩没有回应这个小小的试探，他只是道谢，“多谢。以后若有机会……再聚。”

燕知明也不太在意自己的好奇心没能被满足，回道：“会有机会的。”

隐秘的通讯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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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苍峰，太上剑宗。

殷唯悄无声息地来到泰苍峰山脚下，难得地披着黑色的斗篷，还戴上兜帽，利用阴影遮挡着半边面，显然是不打算在旁人面前露了痕迹。不料，正想着该怎么去找云沧，便见提出邀请的太上剑宗长老施施然地在他面前“路过”，还特意停了停，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殷唯能怎么办，反正来都来了，于是“啧”地一声，走上前去。云沧没有马上开口，他双手揣在长袖之中，领着殷唯一路走上泰苍峰。因为有云沧领路，即便路过的太上剑宗弟子觉得殷唯形象可疑也并未关注。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颇有默契地直入浮云居。

到了这里，殷唯终于掀开兜帽，熟门熟路地找了个位置坐下，翘起二郎腿就问：“找我何事？”

云沧神色不动，给殷唯倒上一杯热茶，优雅地在后者对面坐下，然后才以淡然地语气语调反问道：“我该称呼你为‘殷唯’，还是‘杨奉’？”

对此，殷唯似笑非笑地看向云沧，以问题应对问题：“‘殷唯’又如何？‘杨奉’又如何？”

“若是‘殷唯’，我与你其实无甚可谈，谈也不过是乾坤宗之事。”被人盯着看的云沧从容镇定，说起话来不疾不徐，“若是‘杨奉’……故友重逢，那就有太多话要说了。”

听罢，“殷唯”拍了拍自己的脸，眨眼间，再次望向云沧是眼神多了几分熟稔：“反正如今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了，我是‘杨奉’亦是‘殷唯’——不过在你面前，我更乐意做回‘杨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