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两百年前来过栖风城,没发现不对呀!莫非是近些年发生了极大的变故……”关重楼也掏出了一块半黑半白的石头,“生气和死气都维持在正常水平。这到底是阵法还是别的什么?”
钟元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收回棋盘:“幻境和时空类阵法,你们自己挑一个。我是因为随时随地与借助天星轨迹推衍棋局,方才察觉到此地与外界隔绝。转身离开是行不通的,我们踏入此地时,便已不知不觉被挪移了方位,城门未必是出口,更可能是死门!”
唯一一个修习阵道的夏槿苦恼地拿扇子抵着自己额头:“哎呀呀,时空类型的阵法……这可就超出了在下的能力范畴。”
洛淮的剑已经出鞘:“强行破阵,可行?”
“最好别。”钟元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地望向来来往往的城中百姓,“虽然空间有异,眼前一切难辨真假。但倘若城中百姓有半数为真正的活人,暴力破法恐怕会害了他们的性命。”
林清珩默默点头:“我无法认定他们是虚幻的假象。以我药仙谷功法对生机的灵敏,在我眼中他们就是一个个活人。”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关重楼挠头。
“你们帮我把这些棋子分布在城中各处,我来算一算我们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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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珩暗中埋入最后一枚棋子,略带担忧地望向客栈的位置。他和洛淮皆为法相境,实力最强,于是各自行事;夏槿和关重楼较弱,遂结伴而行。
钟元的实力正好处于中间——尚未突破到法相境,但已经凝出虚相,只是需要些许时间沉淀。不过,他得通过他们埋下的棋子,构建出一个完整的栖风城,并推衍其本质,期间不能动弹,虽则还有防御法器护身,却难说空留他一人,不知会否出现意外。
实话实说,如果不是钟元的“镇空棋盘”试探出此地有异,他这一路走来,丝毫不曾发觉有任何问题。唯独经过城门时,灵觉隐隐有感危险气息,大致印证了“城门是死门”的说法。
林清珩又望了望行至中天的月亮。他不清楚其余几位道友具体如何,但他自踏入栖风城后,内心总是莫名有种难解的焦躁。
栖风城究竟为何会有此异样?当真是有上境修士在此布局?如果是真,对方目的又是什么?若然真是幻境,为何只有钟元的天星定位秘术不受影响?是百密一疏的漏洞,还是……?
无数念头闪过,林清珩不再逗留——既然棋子已经安放完毕,他当即转身加快脚步返回钟元所在的客栈。
秋风随着夜色渐渐变得更为清凉,城中大街小巷间的欢闹熙攘半分不见减退,写满祈愿的天灯悠悠地被风力带往更高处,点点亮光取代繁星照耀人间。
忽然,身上的传讯符微微亮起,传来钟元的声音,只是不知道是受到什么影响,有些断断续续:“我知……道了!假的……都是假的!栖风……城里早就……没有……活人了!所有……都是……傀儡!不是……幻境……阵法……困住……解……开……”
说到最后,钟元的声音愈发模糊听不清楚。林清珩蓦地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在钟元传来最后一个字音时,他恰好赶到客栈的门口。
此时,分别侧挂着牛和马面具的一对双胞胎兄弟,正在附近为观众们表演“断头重生”的“奇术”。牛面具坐在一张凳子上,单手揪起自己头顶的一簇头发。马面具则手持一把大砍刀,嘴里含满了酒水猛然全喷在刀锋上,呸呸两声,然后——直接挥刀砍断牛面具的脖子!
大好的头颅被牛面具揪着头发提起来,断开的创口表面光滑却没有半点血液流出,围观者皆哇哇地赞叹。头颅离开了身体的牛面具,双手却依旧能够活动,抓住自己的头颅就往脖子装回去,左右扭一扭,切口不见了,他整个人从凳子上下来连蹦带跳,那个头颅都没有掉!
牛马兄弟高呼着邀请幸运观众体验,百姓们不吝啬掌声和赏金,却没有一人主动申请亲身体会——直到林清珩赶回此处。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目光所及,瞳孔紧缩——钟元不知何时面无表情地坐在了牛面具方才所在的凳子上,而马面具的大刀已然砍下!
“杀人啦!”
来自远方的声声尖叫飘荡到林清珩的耳边,而他只是僵硬地定在原地。钟元的头颅自其身躯掉落于地,骨碌碌地滚动着、滚动着,最终在他的脚尖处被截停。那张再也熟悉不过的面庞正睁大双眼,静静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