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眼神冰冷的人换成了傅君寒。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确实拿眼前之人没办法,毕竟就算是全盛时期的他也不是这人的对手。即便如今殷唯修为溃散,勉强稳定在灵胎境,但他自身的情况更加糟糕,若非昨晚……他几乎与凡人无异,难以动用半点灵力。
——如果不是现实对比太过残酷,他又何必与之虚与委蛇。
傅君寒神情严肃,当场构思出一份估计能对羽化境修士造成一定影响的毒方,可惜许多必要的药材和毒物在西乡镇方圆千里内都无法寻到,只能遗憾地将其束之高阁。
接下来两天,因原本的药童小李请假归家探亲未回,殷唯正式以“药童小杨”的身份在悬壶医馆住下。
傅君寒指使起他来,毫不客气。而殷唯不愧是当过乾坤宗宗主的人,小嘴叭叭甜得很,几天功夫就与来往的患者和邻居打得火热,镇民们左一个“小杨如此如此”右一个“小杨这般这般”,唤得倒是亲切。
这样的话听多了,偶尔傅君寒不得不怀疑自家医馆何时成了羊圈。来来往往的人们,竟是没有一个怀疑殷唯瞎编出来的“前来寻亲的傅大夫的远方亲戚”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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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胃气虚,近期冷食吃多了。”傅君寒收回替跟前患者把脉的手,提起毛笔唰唰写下一份药方,顺手递给在一旁候着的殷唯,“小杨,去拿药。”
已经充分融入身份角色的少年“哎”地应下,不多时便手脚麻利捡齐三份药材打包捆好:“陈叔你的药——一天煎一包,一包可熬三次,共计一百钱。”
被称作“陈叔”的中年男子满脸土色,不知是病的缘故还是旁的,他咬牙哆嗦着摸出一串铜钱,一副十分肉疼的样子——即便他晓得悬壶医馆的价格已经是方圆百里各城各县里最公道的了。
等到殷唯帮忙着送走今日最后一名病患,傅君寒已经快要收拾好案上的零碎。如今金乌就要下山,天空被染成瑰丽的金红,层层白云宛若一朵朵正在燃烧的火焰。
强行上任的“药童”抱着手饶有兴致地看着傅君寒收拾笔墨,半点没有搭把手的迹象。少年的语气有些吊儿郎当,又莫名带有些许蛊惑:“傅医师,我好像有点头疼,今晚帮我治治好不好?”
傅君寒抬眼一瞥,冷冷淡淡地回道:“这里有药,自己拿。”
“唉,你是真不懂事,还是装的?”殷唯蓦然凑到傅君寒面前,隔着书案踮起脚贴近,精致的小脸顿时在后者眼中放大,“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合则两利的事情,为何如此抗拒?”
傅君寒下意识微微后仰,眉头一皱,仿佛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难得正色回道:“此前我经脉尽废,如今重修还需慢慢温养,不可操之过急。”
对此,殷唯却是“啧”的一声,哪怕如今只是少年模样且有重伤在身,认真起来气势依然不减丝毫。
“傅医师……”他扬起唇角,挑着一边眉毛,神色莫测,似笑非笑,“你的经脉,不是早已自愈了吗?”
“你——”还知道多少?
咯咯,咯咯。
傅君寒犀利的逼问尚未出口,医馆刚刚落锁的大门却被外头的人敲响,随之而来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傅大夫在吗?”
作为主人的傅君寒丢下“药童小杨”径直朝门口走去,脸色随着步伐逐渐缓和。殷唯也敛起神情,主动亦步亦趋地跟在傅君寒身后,把药童的姿态装出个七八分。
“你是?”
大门一开,只见门外站着一名健壮的青年,肤色古铜,双臂结实有力,从手掌上的茧和细小的伤痕可以看出,其人常年劳作。
不过——傅君寒可以肯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想到这里,他稍微偏过头,给了旁边的殷唯一个眼色。后者摇摇头,表示他也不认识。
“呃,是悬壶医馆的傅大夫吗?俺是隔壁镇上的李大木,俺过来是想问问,咱家小森子——李三木,他是怎么了?”
李大木左看看傅君寒,右看看殷唯,许是没能看到自家小弟,怀疑是否找错地方了,朴实的脸色挂上些许担忧和无措。
“你是三木的亲人?”傅君寒闻言微怔,“六天前,三木收到家中来信,说是家中老人有恙,他向我请假数日回家侍疾……他并未返回家中?莫非是来信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