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从乔承陵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替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自己刚才在干嘛!?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何时对他生出了这种情感!?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
雁辞狼狈的跑出永安殿。
由于天色已晚,宫门落锁,迎着冷风靠在长乐宫连廊的殿柱上。
……
……
春日的阳光透过木窗洒进来,在永安殿的地面上织就一片斑驳的光影。
乔承陵几日前命木匠打造了一把摇椅出来,见今天天气不错,直接让小六把摇椅搬到了永安殿前的花园里。
这躺椅还未刷漆,木材原本的纹路还清晰可见。
上面放了一大片貂皮坐垫,椅背上叠着几层绸缎,恰到好处地支撑着他的腰背。乔承陵轻轻一蹬,摇椅便前后晃动起来。
微风拂过面颊,带来庭院里的花香气,好不逍遥自在。
桑闲站在乔承陵的对面,在胸前将摊开一卷绢帛地图,上面标注着各地豪强田产与流民分布。
他指着地图,神色凝重:“殿下请看,关中之地,十之七八已入士绅豪强之手。百姓无田可耕,只得沦为佃农,或流亡他乡,朝廷岁入年年锐减,与之有着莫大的关系。”
乔承陵耐心听着,随手将一块糕点塞进口中:“桑卿所言极是,然豪强势大,在朝中又多有勾结,想要改革必然使朝廷陷于各方掣肘,难如登天啊。”
桑闲一副心有成竹的模样,将舆图收好,又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殿下,臣有一策,或可解此困局。”
乔承陵伸出一双大长腿,轻轻一蹬,摇椅摇晃起来:“说吧。”
有上一世的记忆,他自然知道桑闲会提出什么改革政策,不过见桑闲这副自豪的模样,还是任由对方装个逼。
他展开竹简:“其一,推行‘田券制’。凡田者,皆需要官府颁发田券,无券者视为非法侵占。豪强虽可隐匿田产,却难掩田券之数。届时,朝廷可以按照田券来进行征税,隐匿田产者重罚。”
见乔承陵没有反应,他继续道来:“若豪强以‘祖产’为由抗拒清查,则可设立‘劝农使’。选几个干练之人,分赴各郡,以‘劝农’之名,暗中清查田产,凡配合者,可赐予虚爵;抗命者就以‘谋逆’论处。”
桑闲满心期待着乔承陵的反应,却见他摇了摇叹口气,道:“不好。”
上一世就提出了这田券制度,由于阻力太大,虽然始终没能实施,但乔承陵用屁股都能想出来这制度有什么弊病。
桑闲把田券制度想的太理想化了。
古代技术条件有限,土地丈量和登记工作耗时耗力,容易出现误差或遗漏。
而田券的发放和管理需要庞大的官僚体系支持,一但官吏腐败或效率低下,隐匿田产或伪造田券,这种制度简直形同虚设。
乔承陵缓缓道来:“土地改革一事兹事体大,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做的,现在南方战事在即,不宜大兴改革。”
“无非就是土地兼并,百姓无地可种而种,田券法即便一时能解决这些问题,但长此以往官员腐败,土地最终还是会回到他们手中。”
封建王朝下的土地问题,从有史以来都没有一个最优解,最终都会走向土地兼并的末路。
饶是从现代留学归来的乔承陵一时也想不到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殿下有何高见?”桑闲有点心酸,自己琢磨了几年的想法,就这样被否决了。
想让豪强主动放弃土地,乔承陵还真琢磨了几个恶心人的想法。
“累进田租,按土地面积分级征税,田产越多税率越高,具体的税率就由你们大司农内部计算去,比如百亩以下十税一,千亩以上十税三。”
“以重税逼迫他们交出土地。”
桑闲琢磨一下,恍然大悟:“殿下大才。”随后又有些为难道:“只是,这恐怕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乔承陵点点头,他明白。
如今乾朝官员侯爵有免税的特权,即便实施了累进田租,交税之人不过也只是三三两两的豪强而已,仍有八成的士绅不受影响。
“这只是其一,先这样定着吧,有些事情暂时先动不了,等亚父南征归来,有的是时间清算。”
他有心想改掉官员免税的这个特权,但这其中牵扯实在太大。
亚父南征在即,事关重大,一但京中的什么政策惹了这群官员狗急跳墙,保不齐会做出什么要命的事来。
毕竟三年前的广城之战,都有人为了能消灭太子党的势力,甚至不惜做出如此栽赃陷害之事来,害得大乾国力遭受重创。
不过说起来,最近总感觉亚父怪怪的。
见了他总是躲着走,叫他也没有反应。
可能亚父最近忙着点兵,精力不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