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穆清靠着软榻,闭着眼睛,就算李清荷手中拿着不利她的东西,她也全然不在乎,相反,她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嘲弄李清荷二人。
就算你们拿到东西了,又如何?
李清荷声音如她般平淡,在她之后便响起:“就算满朝臣子都是你的人,那你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楚穆清笑了一声,睁开眼看她:“百姓,是愚蠢的,他们的忘性很大,靖朝之前有多少个朝代,那些百姓有几人能说得清楚?”
“一个没有被承认的事情,就算惹得天下哗然又如何,只会和陆和渊一样,成为那些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至于皇位更迭,皇室血统,又有几人会在意?”
“古人言,水能载舟,浮在水面的舟是由人力所造,而不是水,水只是水,悠悠流去,不知人言,河道一旦更改,水的流向也会改变。”
“你想依靠水,来让哀家覆舟?可水,怎么会在意背上所负的舟是真是假。”
楚穆清如蛇吐信在侧,寻常人与她如此对谈,没有几句话便要心慌,可李清荷却始终冷静。
她盯着楚穆清,试图从她神色中找寻着不同之色。
“你当真不怕?”
她问。
楚穆清与她对视,脸色渐渐有些冷下来。
李清荷也笑了一下:“太后娘娘,你怕。”
她端坐在位,神色平淡,如同高位者俯视般,看着楚穆清,楚穆清被她的眼神锁住,竟然有些恍惚。
分明她坐在位置比李清荷,可为何,她会有被她俯视的惶恐。
她压下心中波澜,冷着脸,便听李清荷继续说道:“如今天下不比从前,江南遭瘟疫,朝廷封城杀人,百姓苦不堪言,瘟疫散后,那些擅自封城杀人的官员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反而加官进爵,江南贪官污吏遍生,致使民不聊生,百姓动乱。”
“朝廷出兵镇压,无论是乱党还是平民都一概论处,血流遍地,哀鸿遍野,西北、蜀中、东南,每一处都有起义的民众,如今的靖朝,已在风雨飘摇之中。”
“你怕,因为一旦皇室血统不正的消息传出去,你猜有多少本就有心的人,会举起清君侧的大旗?我记得靖朝的先祖,就是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七让黄袍,最后登上大位。”
“这些民众中,有谁会七让黄袍,你我都不知道。”
“太后娘娘,当真不怕?”
李清荷说的话如同投湖石子,分明只激起湖面一片涟漪,却让原本聚在一起的鱼群瞬间分散。
楚穆清死死抓住软榻扶手,她紧盯着李清荷,压着心中的惊涛骇浪:“你在威胁我?”
“这三张纸,不是李不辞要挟你的那把匕首,这把匕首抵在太后娘娘,您的脖颈上。”
楚穆清眼中翻涌,事实正如李清荷所说。
她确实很是看重这三张纸,若是流传出去,天下势必更加动乱,她要做便做天下的君王,要千秋万代,而不是昙花一现。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凝住,剑拔弩张中,楚穆清却突然松弛下来,往后靠在软榻上,拍着大腿大笑起来,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她这一笑,让李铃央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清荷神色越发冷,心中多了几分不安。
等到楚穆清笑够,她坐起来,俯身向前看李清荷:“你真的很有意思。”
“若你是男子,哀家估计要花很多手段才能谋得皇位,甚至在谋得之前,就要被你关入牢狱之中。”
“只可惜,你是女子。”她挺直身体,一只手搭在旁边的矮几上:“在哀家没有登位之前,靖朝没有让女人做皇帝的习俗,今后会有那也是今后的事情,而不是现在。”
“现在,你不是皇帝,你只是一个县主,你猜哀家杀一个县主,要请示多少人?”
楚穆清风轻云淡的口气里,却满是杀机。
她的话音刚落,周围便多了一些环伺的眼睛。
懿宁宫,是她的住所,这里,都是她的人。
“这把匕首,你放在哀家的脖颈,哀家也要放在你的脖颈上。”楚穆清看她:“其实,哀家有些可惜,如果你与我不是相对而立,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开创靖朝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