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想想吧,你真心悦沈二娘子,就该为她考虑。”宋临摞下一句话,起身大步离开。
谢端独自枯坐在凉亭里。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夜更黑了。
两条人影鬼鬼祟祟地打开了王宅东边荒废的宅子的大门,然后熟门熟路地穿过荒草丛生的院落,来到西偏院的墙角处。
庞大撸起袖子就要趴在地上,却被老孙一把拉住:“等一等,我听一下有没有动静。”
“能有什么动静?”庞大一把甩开他的手,一面趴下,像蛆一样把钻进狗洞,一面骂骂咧咧,“我都钻过多少次了,都没事,还用得着你来现?你算什么东西,用得着你来管我?”
老孙阴恻恻地盯着庞大消失在狗洞后,等听到那边开骂了,才趴下来。
庞大一脸凶狠地骂:“你这瘸腿的老东西,还不快像狗一样钻过来,耽误了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他抬脚一脚踢在了老孙的手臂外侧。
老孙低着头一声不吭。
庞大以为他怕了,骂得越发放肆了:“你哑巴啦,没种的玩意儿,孬种。”骂爽了,他转身就走。
老孙紧握着拳头,缓缓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阴森可怖,犹如地狱里的索命厉鬼,俯视耽耽着要害人性命。
庞大大摇大摆地穿过昏暗的庭院,来到宅子最南边的院子。
院子南墙下,湖石假山峰峦叠嶂。
“啧啧啧……”庞大满脸尖酸,“狗大户就是钱多得没处花,拿几十上百贯买石头这玩意,还不如拿去吃吃喝喝,东西要进到肚子里才落到实处,这破烂石头有什么好的。”
他猛地一脚踢在假山上,顿时发出鸡叫声,痛得蜷缩起腿,金鸡独立似的跳着。
“痛死老子了,破石头,烂石头,我跟你没完。”庞大恨恨地抬起脚,又没种地收了回来,换手在石头上猛地一抓,扯下了零碎的几片青苔。
火气没处泄,庞大紧盯着来的方向,一看到老孙劈头就骂:“你死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慢,耽误了时间,有你好看。”
老孙一拐一拐地走近,把包袱递给他。
“死哑巴,一棍蹦不出个屁来。”他用力一扯包袱,把老孙扯得一趔趄,满脸得意。
庞大把包袱里的东西小心取出,袋子用力扔在老孙头上,凶恶地威胁道:“你给老子在这里看着点,要是有一点闪失,看老子待会怎么整治你。”
他转身爬上了假山,又从假山爬上了墙头,然后到屋脊。
夜很黑,他一身黑衣,几乎溶于夜色中。
他的动作很熟练,从屋顶两侧的屋脊处摸索前进,很快就来到了屋顶的另一侧。
黑暗中,庞大并没有看到院子里有一只全黑的狗崽子仰着头,目光穿透黑暗的夜色,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庞大把白色的粉末倒进圆铁勺,用火石点亮粉末,幽蓝色的火焰燃起。
他提着铁勺上的绳子,正想把铁勺投向院子,就听到猛烈的狗吠声响起,“汪汪汪汪汪汪……”
被吓得一个站不稳,庞大直直地往下倒去。
黑暗中,沈春宜猛地睁开眼睛,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有人进来了!
她的手瞬间摸向枕头,握紧菜刀,走到窗竖着耳朵听院子里的动静,隐约听见男人的哀嚎,顿时想起她刚才好像是被重物落地的声音惊醒的。
春生的吠叫越来越远,沈春宜心里一咯噔:不好,他要跑。
下一瞬,她提着刀冲了出去。
同时,沈春蕙和萱娘也提着刀冲了出来。
就着幽蓝的火焰散发出的微弱光芒,她们看到了一条人影快速消失在穿堂的转角处。
沈春蕙立即扯着嗓子大喊:“进贼啦,有贼啊,快抓贼啊。”
她一面喊,一面举着刀,和沈春宜萱娘去追那个逃跑的贼人,可惜贼人跑得太快,三人跑出洞开的食铺大门,就见贼人拐过街角,消失在了视线里。
见春生还要去追,沈春宜忙大声喊:“春生,别追了,快回来。”
“贼呢,贼在哪里?”柳枝儿举着刀,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王八蛋,死蟊贼,敢来偷东西,看老娘不砍死他!”
陈三郎紧随其后。两人的外衣都是随意地挂在身上,显然是一听到喊声,衣服也顾不上穿就跑出来了。
旁边,周玉娘也披散着头发提着刀冲了出来,一看到她们,就紧张地问:“抓到贼了吗?”
沈春蕙恨恨地道:“让他跑了。”
柳枝儿看着地上的血迹,咬牙切齿地道:“他被春生咬了,应该有伤在身,我们明日就去报官,肯定能把他揪出来。”